文臣不知如何练兵守寨,必在钱粮人事上多番为难彭孙,这都是读书人收拾人的手段。
章縡故意道:“章枢密有言——‘朝廷正值用人之际,明珠岂可蒙尘?’望彭将军莫负所托!”
彭孙深吸一口气,沉声道:“请枢密使放心,末将必不负重托!”
章縡笑着道:“章枢密此来泾原路前,侍中曾过问彭将军,彭将军日后前途无量!”
正知寨闻言神色剧变,他只知道章越与彭孙是同乡,没料到章越竟过问彭孙。
正知寨慌忙道:“闻令使大驾,特备下酒馔!还请令使赏光!下官也略通一些诗词,好向令使请教。”
章縡道:“不必了,军中自不比他处。”
“酒馔还是分给将士们。”
说完章縡转身离去。
正知寨赔着笑脸送章縡离去,彭孙目光如刀,扫过正知寨那张青白交加的脸,冷笑道:“如何?老子这‘招安将’,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正知寨心底暗骂,面上讪讪问道:“不知彭总管与侍中如何相识?”
彭孙笑道:“想知道,给老子拿马鞭来!”
正知寨憋了怒气,却不敢发作。
……
寒风卷过贺兰山麓下的定州城。
作为陪都的王殿,自是不如兴州府的王殿,说起来不过是看起来规整的屋舍罢了。
烛火摇曳,映照出党项王妃,契丹公主耶律南的容颜。
耶律南怀抱襁褓中的婴儿,显是忧心忡忡。
不久马嘶传来,却见宫门落锁。
数百骑抵至殿内,耶律南命侍女抱走婴儿,自己迎了出去。
但见火把照耀下,李秉常那阴晴不定的面容。
耶律南心头剧震——此刻国主本该亲率大军在鄜延路前线。
耶律南忙迎了上去,欠身行礼道:“陛下!”
“陛下不是督师在鄜延路下,为何擅离大军返回王城!”
党项素来有国主亲征的传统,主帅丢弃大军,擅自返回王城,这是一等很危险的行为。
耶律南当即尽到自己职责,劝谏李秉常。
李秉常疲惫地看了耶律南一眼道:“宋境快马送来的密报……”
耶律南看着李秉常握着马鞭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章越复相了!”
“魏公重掌大宋都堂“耶律南低声喃喃,
李秉常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元丰五年平夏城之战的惨烈景象。
三十万党项精锐经此一役,折损殆尽。
如今已过了四年,他虽殚精竭虑但一直无法恢复元气。
平夏城下没去的精兵良将,那是从李元昊称霸天下几十年党项所聚集,兵卒和战马补充,但强弓硬弩,铁甲利剑却不易得。
这一切都是章越任相所至,还有凉州,兰州的丢失,也是章越任相时所为。
万幸后来宋朝天子急功近利罢了章越相位,永乐城之战后令党项稍稍缓了口气,但仅仅只有两年,章越再度复相。
如今此人再度执掌权柄,岂会放过灭党项良机?
国事飘摇啊!
“陛下?“殿下的耶律南小心翼翼抬头,“臣妾便不信,大宋换了个宰相,就真能灭了咱们的国。”
“章越为相,最擅'以战养政'!“李秉常摇头,“大安年来,他在熙河路筑城屯田,步步紧逼;元丰时又搞'浅攻进筑'……偏偏本朝精兵良将对此束手无措。”
“最恨章越的心腹蔡京见本朝使节时,公然称言,本朝将进兵之法张榜帖书在兴庆城墙下,尔党项国上下也没有一人可以破解。”
耶律南大怒道:“南朝欺人太甚,竟这般侮辱于我大白高国!真当国内无人吗?”
“这也不是侮辱……”李秉常无奈道:“本朝经年老将,甚至连汉人文臣中出类拔萃者,也无从破解。”
“他们说……唯一的办法!”
耶律南睁大了眼睛问道:“唯一办法是什么?”
“便是散布谣言,离间宋室与前线大将的关系。”
耶律南凤目圆睁道:“宋主岂会如此昏聩,自毁长城?”
李秉常苦笑,宋朝就是这般平平无奇的战术,二十里一堡,五十里一寨,百里一城。
“自元丰年起,章越为相后便是这般战法,将水草丰茂,适宜屯垦的地方占住,宋军占住水草丰茂处,修城掘壕,逼我军攻坚。十年如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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