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天渐渐黑了下来，李渡什一行人踏着风沙终于走出了吐蕃的边境。

江央是松赞干布特意给她安排在身边的贴身护卫，不仅武艺高强，而且忠心耿耿。李渡什第一眼见江央时还以为是男人，说起来也怪不得她，因为江央从穿着打扮当真看不出一点淑柔之气，倒是浑身透着俊美和侠义。

晚上的关外，大风厉害的很，嗖嗖的风声像是扯着嗓子在怒吼，挡不住的往裤腿衣袖里灌。

“快把营帐扎起，今晚我们就在这睡下，明天再走！”李渡什大着嗓门吩咐众人，生怕在这大风里听不见。

江央被风吹得身子都斜了似的，一边走一边朝李渡什大喊：“姑娘，你先回马车里待一会儿，等我搭起帐篷你再出来！”

帐篷刚搭起来，京令缩着脖子就往里跑。帐篷里也不暖和，好在质地厚实，还能抵御点寒气。

漆黑的夜色中只有帐篷外的篝火闪着一点光亮，侍卫们轮流值班看守，不让火堆熄灭。如果没有这火堆，夜里八成会被野兽叼走。

“小姐，江央说咱们的吃喝用度比预计中下的还快，怕是撑不到长安，出行前已经尽量减少人员，可现在这些人的用度也紧得很。”京令说着把衣服两相掺紧，环抱住胳膊。

“幸好赞普给我准备的银子够多，可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有钱也没处使。再者，吃喝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人身安全。”李渡什不免有些担忧。

“小姐说的是，可依现在的天气，要走到那曲少说也得半个月。”京令愁眉苦脸，有些丧气。

“不远了，到了那曲，很快就是襄谦、玛多、鄯城，接着就是长安！”李渡什说着，胳膊肘轻轻撞了下京令的肩，接着朝手心哈了几口气，来回搓着发热取暖。

“小姐，你真好！”京令顿时感到十分安心，在这世间，恐怕再无人能像李渡什一样让她如此依赖。

又一阵风刮来，李渡什和京令不约而同的缩进被子。出了吐蕃，一路的荒凉才让李渡什真正认识到什么是关外。

夜风吹的帐篷呼呼作响，沙砾打到帐篷上发出嘭的一声，在这夜里格外刺耳，再加上远处的一阵阵狼嚎，让人不敢安心睡去。

李渡什透过帐篷的缝隙看着隐约可见的几颗星星，和仇人近一年未曾谋面，但心中的恨意从不曾减，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复仇的心情越发迫切。

睡梦中的京令被冻的打了个哆嗦，李渡什看她冷的发抖，稍微起身帮她压了压被角。

她看着京令酣睡的面孔，反倒羡慕起这小姑娘来，想当初自己也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成想一朝过后，连承认自己的身份都变得遥不可及。

“小姐……”京令一个翻身，胳膊搭在了李渡什的腰上。

李渡什以为把她吵醒了，刚准备说什么，只听京令又在耳边说了一句：“嘿嘿……我的酱肘子……”

“原来是梦话，真是个贪吃鬼。”李渡什忍不住扑哧的笑起来，又赶紧压低声音，侧过身，也闭上了眼。

第二天，本就因为担惊受怕没睡好的两个人，一早就钻出了帐篷，配着水随便吃了点从吐蕃带的干粮，收拾好行装又上路了。

二人同乘一辆马车，驾车的是江央。路途不平，马车里的主仆俩东倒西歪的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轿帘也被震的一颤一颤。

李渡什拿出松赞干布送她的哈达，痴痴的看着，口中似问非问地念念有词：“白色为云，藏话中的“达”是“马”，那他岂不是白云下的一匹野马……”

京令看她盯着哈达犯花痴，坏笑着打趣：“小姐，你在嘟囔什么呢？是不是想赞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