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廉极轻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突然低下头去。
就在离宋理枝还有几公分的时候,周围却猛地暗了下来。
接着同一秒,楼下爆发出一阵大声惊呼。
——这烧烤店很老了,店面也没翻修过,突然停电是很常见的事情。
宋理枝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弄得懵了下。
他不爱吃胡萝卜,这么黑的时候总看不清周围,宋理枝抬起原本低垂的眸子,下意识想问一句“怎么了”,忽然感觉到额头上有一点柔软的温热。
牧廉在停电变故来的那一秒停顿了下后,继续低头亲了下来。
大概是周围太暗了,听力就显得特别好。
即使宋理枝现下脑子慢,手脚也都被额头上的触感电得阵阵发酥,他还是听到了牧廉略重的呼吸声,混在黑不见底的空间内,莫名的缠上了难捱的暧昧。
宋理枝瞬间就想起了高三时候的那个夜晚,他和牧廉在床上耳鬓厮磨。
那会儿牧廉,好像也是这么喘的。
但……也有点不一样。
宋理枝发软地想找个依靠,下意识地捏紧了牧廉背后的衣服。
他在牧廉紧紧贴着自己额头时想——
那次的喘气声急促、克制,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和试探。而现在响在自己头顶的,迷恋、深重,更像确认某种失而覆得的嘆息。
房间裏一暗,外头就显得尤其亮。月光终于照了进来,透过窗户,能看见远处星星点点的灯,还有层迭的高楼建筑。
像好久以前的夜色,窗外有连绵起伏的山,周围有清晰可闻的犬吠。
宋理枝忽然阖上眼,觉得从鼻尖涌上一片酸涩,到了眼眶裏,就成了温热的泪。
他以为记忆裏的清明会一直冷冷清清,以为作恶太久的回忆会一直难捱,丢失太久的人会渐行渐远。
直到牧廉从他额头上退开一点,又往下探,轻轻把吻落在了他的鼻骨上,他才知道原来年少的遗憾真的可以圆满,原来辗转反侧的难捱也可以熬成一碗甜汤。
从前那个跟他说“出去看看”的少年,在同一个夜色深重的晚上,好像又从那道门重新进了来。
好像就真的只是出去看了看,现在,又重新把他拥入怀裏,续上那个青涩的吻。
兜兜转转,他们还等在原地,还是谁也没走。
“小枝,是哥不好。”牧廉压着嗓子出声,落在黑暗裏,听得人耳根发麻,“这次换我来问你好么?”
宋理枝睁了眼,他眸光潋滟,闪着眼泪和迷离交织的亮,他下意识说:“问什么?”
实在分不开脑子去想,宋理枝这声问得很低,几乎就是气音。
回答他的,是牧廉下一秒微微喘息着低头——
“宋理枝!!”
楼梯口骤然响起一阵叫唤,同时手电筒的光也跟着没有章法地射了上来。
牧廉眼神一凝,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可以接吻么”吞了下去,转而迅速把宋理枝按进怀裏,转了过去。
一阵脚步声凌乱响起,同时出现了几道手电筒的白光。
烧烤店的二楼并没有仔细装修,只有一个单独的厕所,外头就空空荡荡,堆了些木板之类的杂物。宋理枝他门两个高个儿帅哥站在其中,就尤其明显。
“害,你们在这儿啊!”
“走吧下去吧,看你俩停电了也不下来吱一声,还以为怎么了呢!”
“他俩关系那么好,能怎么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尤其是看到宋理枝几乎被牧廉圈在怀裏,都松了口气,转而乐呵呵地调侃起来。
只有鹦鹉,他拿着个手电筒使劲儿朝两人那儿晃,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
宋理枝再迷糊的酒意也被这么怼着晃没了,他瞇着眼睛绕过牧廉看过去,就见到了发小那张脸。
趁着电筒惨白的光线,宛如电影裏的某些灵异生物。
宋理枝没忍住轻“噫”了声,接着就听见,头顶很给面子地传来一声轻笑。
楼梯口站了那么多人,都在吵闹,可宋理枝却把牧廉这点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他立刻反应过来,从牧廉怀裏支起脑袋,猛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看了人群一眼……
草了。
宋理枝彻底醒了酒,眼裏的朦胧沈醉渐渐散去。
他心说,这帮人真特么碍事儿,能全给踢下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