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也说道:“你左腿受了刀伤,是不可能胜过我的。不如就此让开,你去疗伤,我去杀人,两不相干,各自如愿。”
贺今行站在大路中央,一动不动,只是问:“你们一定要去杀他?”
老妇人冷下脸:“看来你是不愿意让了。”
剑客轻笑:“也罢,就杀了你,再去杀那小子,你俩黄泉路上也好作伴。嗯,还有个女人,也不算寂寞。”
剑客拔出长剑,扔了剑鞘。
贺今行双手握刀,侧身起势;未处理的伤口直接崩裂,流血不止。
但他恍若未觉,眼里只有对面他必须要杀的那两个人。
师父说,学武功并不是为了杀人,但你若决定要杀人,就要有搏死的决心。
舍生忘死,才能他死你活。
风起云动。
如水月华里银光乍现,剑客刺出一剑,贺今行劈刀相迎。
白刃入肉,拖出一蓬血花。
“最后一个。”
陆双楼及时踢开尸体,避过喷出来的鲜血,边说边拿手帕擦去刀刃血迹。
今夜任务到此结束。
他轻快地将执汝刀插回鞘中,准备迎接假期,刀入半截,却倏地一顿。
随即反手出鞘,用尽全力旋身挥刀。
巷子窄,偷袭者必定躲不过这横扫的一刀。
他的刀确实遇到了如切进骨肉一般的阻力,然而却没有预料中的鲜血喷出来。
有两根手指夹住了刀尖。
白衣白发,如拈起一朵花。
陆双楼与这人对上视线的瞬间,全身汗毛竖起,每一道神经都在叫嚣着让他快逃——这种感觉,他此前只在漆吾卫统领陈林身上遇到过。
然而他生有反骨,越是令他感到压迫的,他越想反抗。
他正要使力夺刀,谁知对方却先他一步收回手,从他身旁绕了过去。
他怔愣片刻,猛地回头,那道雪似的背影已然走远。
不服。
陆双楼转身便要追,却被抓住了肩膀。
“你想干嘛?”是他这趟任务的搭档,一个年近不惑的漆吾卫老人。
“有不明目标出现,自然要追查。”
“咱们只负责解决公主府上的江湖客,多一个名单外的人都是滥杀,要领罚的。”搭档挎着刀,丝毫没有临战的觉悟,见他固执,便无奈道:“你看刚刚那人是不是背着个琴匣?”
他不明所以,皱着眉点头。
“那是‘琴杀’飞鸟,十五年前就是天下第一杀手,再来十个你我也没把握动人家一根指头。不过还好这魔头自视甚高,非千金相请,绝不出手。”搭档便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老规定,凡是见飞鸟踪迹者,必须立刻向统领汇报。赶紧处理尸首然后回去啦。”
陆双楼抱着自己的刀,拧眉看向飞鸟所去巷口,出去就是荟芳馆所在的正街。
他稍一犹豫,月下檐明墙暗,早已没了人影。
东西向的宽阔大街上,马车呼啸着疾驰,两边帘帷几要飞起来。
嬴淳懿忍着呕吐挪到车厢入口,实在没力气掀帘子,断断续续地说:“若是再有……埋伏……你就直接……跑……”
携香牢牢控着缰绳,任马车颠簸如行狂浪之上,她亦稳如泰山驾轻就熟。闻言道:“小侯爷放心,只要婢子不死,一定护你周全!”
她想着断后的少年,秀气的眉毛竖成倒八,眸光如隼视,狠戾非常。
青年得到回答,便不再说话,闭目调息,以节省精力。
他的筹谋才刚刚开始,他并不想死,他要挺过这一遭,活下去。
心中的野兽在黑暗里无声怒吼。
轻云蔽月,暗淡了刀光剑影。
贺今行与剑客甫一交锋,便落于下风。
剑客一柄软剑舞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剑法粗中有细,可攻可守。
他大腿受创,剑客便专攻下盘,令他处处受制。
更何况还有一位按兵不动的老妇人,虎视眈眈。
他干脆舍了防御,如打拳一般使刀,劈砍斩刺,一刀比一刀凶狠,竭尽全力没有半点退怯之意。
哪怕每进一步,剑客的剑就要在他身上多划一道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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