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堂弟失踪一整天,傍晚回来,竟带回一车财物。念及昨日之事,大冷的天,王坤却一下急出了汗:“四郎,这是金人赏赐与你的,是不是?你还是把那法子教给金人了?”
“不止,我还出了好几个主意。”王垣得意洋洋,“我教金人在舟中填土,上铺平板,以防止轻舟在风浪中颠簸,亦可破宋军用铁钩钩船。又可在舟之两侧置桨,以加快行船速度;有风勿动,息风则出,以火克船,此为三国时孙刘破曹之术也……”
王坤目瞪口呆地看着堂弟口沫横飞,说不出话来。
王垣仿佛想起什么,呸了一口道:“那石窟村的吴老汉,不过出了个疏通老鹳河的主意,就赏了跟我想差不多的财物……北蛮就是北蛮,分不清什么是妙计,什么叫馊主意……”
王坤忍住怒气:“四郎,你乃宋人,何故助金人?”
王垣一愣,失笑道:“兄长何出此言,宋人也好,金人也罢,何如财帛真切?兄长可还记得,四年前,我出海至日本国,进回那一批珍珠、铜器,却在泉州市舶司,被官家的采办‘和买’去,血本无归。若非如此,我何至于窝在此处?他大宋官家许我何等好处。我要维护于他?”
王垣越说越激动,近乎咬牙切齿。差点就要将手里的一个精瓷砸地上,幸得其浑家挡得快才抢救下来。
“谁给爷真金白银,爷给谁出点子!管他什么宋人金人!岂不闻连那建康副留守都投向金人了么,又何况我等小民乎。”王垣神色愤然,一脸不忿。
王坤长叹,摇头拱手:“四郎,为兄得走了。”
王垣大讶,急忙拦住:“兄长这是何故。这车里财物,兄长可任选。”
王坤摇头:“为兄虽然也时常与金人交易物品,无非求利而已,小节有亏,但大节未失。兄弟,这一回,你失大节了!”
没人愿意被人当面指责失大节。王垣也一样,虽然他无可争辩,但心内甚忿。当下让开身子,不再阻拦其兄离去。
倒是刘氏一个劲叫道:“他大伯,要走也得等明日啊,现下天色都晚了……”
王坤头也不回地拱手:“为兄江上有船。不劳弟妹挂心,再会……”
夜色中,渐行渐远。
……
正月十八,狄烈与张荣的舟师会合于秦淮河入长江口段。张荣所率三千水兵,战兵就达二千。另有五百辅兵及五百操橹手;大战船十艘,中型艨艟三十艘。小型舢板二十条,全部都是专业的战船,绝非金军的那种军民混用的渡船、渔舟可比。
再见军主,天波水师的张荣、郑渥、梁阿水诸将俱是欢喜不已。水师官兵分发三船军火,火枪、**、霹雳弹,纷纷入手,官兵们无不摩拳擦掌,欢声雷动,准备大干一番。
当得知金军将会从老鹳河故道凿渠而脱,张荣等将俱大惊:“此事当立即告之韩左军才好。”
狄烈却摇头苦笑,不是不想通知韩世忠,实在是……这种预知的事该怎么说?身为天诛军主,他说金军会从老鹳河故道逃脱,张荣诸将自然当是本军情报得力。且军主有令,遵循便是。但韩世忠却不会卖他的账,得到这消息后,自然得要核实,等他派兵一查——如果此时当地乡人已向兀术献计,金军开始凿渠,自不须多说,但若此事件尚未发生,韩世忠会怎么想?轻则会以谎报军情罪名,杀掉报信之人;重则此后对同样的消息不再相信……所以,在得到确凿信息之前,还不能通知韩世忠。
当夜,水师三千官兵,在普惠的引领下,前往老鹳河故道出口所在之长江支流秦淮河口,准备来个守株待兔。但在此时,却出现了一个令人挠头的状况——老鹳河故道不止一条。
据普惠说,老鹳河故道有一条主道,一条分岔道,都是淤塞多年的故道,只要清理疏通,都可通行船只。现在,问题来了,金军会疏通那一条?历史可没记载得如此详细啊!
分兵把守两条道?天波水师兵力本就不多,一分兵可就更薄弱了。金军此时便是一只红了眼的困兽,万一挡不住可就麻烦了。选a还是选b?这不是英语试题,可以转铅笔来解决,必须一夹就中!
“派出哨探,沿两条河道探查。”事到如今,狄烈也只能使用常规办法了。
正月十九,哨探进行得还很顺利,回报的消息是主道与岔道都没有被凿开的迹象,看来金军还没有得到乡人献策。但到了次日,即正月二十,情况突变,老鹳河主、次故道,全部被金军封锁。金军封锁之严密,前所未有,河道两旁,几乎是每隔十数丈,就有一伍巡兵。两条三十里河道,就有近两万金兵巡逻,其密集程度,令人看了头皮发麻。
没法子,谁让金军兵力太多,又无处可用呢。当此生死攸关之际,无论怎样的大动作,都不足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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