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良久,赵构才轻吐一口气,咳嗽几下,冷冷道:“七皇兄,当日你命那郦琼假扮郢州都头,欲取我性命,可曾想到今日?前次在酒中下药,令小弟几乎丧命,可曾想到今日?”
越栩浑身一抽,仿佛还魂似地幽幽地开口:“成王败寇,夫复何言?也罢,这天子,当得也着实无半分乐趣可言,你要,就拿回去好了。”
赵构抚掌笑道:“七兄,你终于也领悟了,这乱世的皇帝,可没那么好当。可惜这把椅子是天下最高的一把,我不能眼睁睁让它空着而不坐啊!”
赵栩的目光移到赵构腰间的宝剑上,面肌微抽,涩声道:“九郎,你要用这柄剑,取我性命么?”
赵构露出无比惊讶的表情:“七皇兄何出此言?赵构岂敢做出这等弑君犯上之事?倘如此,怕要被那些大臣的口水淹没,小弟便要随七兄而去了。”
一听此言,赵栩浑身一松,胸口大石总算移开,脸色慢慢恢复生气——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一国之君乎?
“如此说来,你是要禁囚于我喽?”
赵构摇头。
把个赵栩弄得又惊又喜:“为兄也不敢再奢求保留爵位,但求得一景福宫观主足矣。”
赵构怜悯地看着乃兄,摇摇头,叹了口气,拍拍手掌,朗声道:“进来吧。”
宫门大开,阳光耀眼,四名持刀甲士押着一人进入。
赵栩惊疑不定,待那人走到近前,眯眼细看,眼泪当时下来了——正是心腹受将郦琼。
赵构转身,向宫门走去,经过郦琼身边时,伸手按一下其肩膀,低声道:“交给你了。放心,朕金口御言,必保你家人、族人无事。”
郦琼苦涩一笑,躬着道:“谢陛下。”
赵构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向宫门走去。四名甲士中,一人抽出腰间手刀,扔在郦琼脚下,迅速转身,簇拥赵构离去。
赵栩望望九弟背影,再看看郦琼神情,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越来越白,浑身筛糠。
郦琼伏跪于地,向赵栩重重叩拜三个响头,咚咚有声。抬头,额头见血,面色惨然,泪流满面,嘴唇陷入肉中,血水顺嘴角蜿蜒。
君臣相对,虽不着一语,却胜似千言。
“赵构,你这个懦夫!阴险小人!想杀兄弑君,却不肯沾上血!我赵栩到阴曹地府也不会放过你——”
大门,再次重重关上!将一切血腥阴谋,尽数封死。
垂拱殿前,百官正焦急等待兴元帝上朝,同时惶恐不安地相互打听,阖城大乱,究竟是何处发生哗变。
就在一片纷乱之声中,蓦闻一声尖长报奏:“兴元天子薨!建炎天子复位,百官迎驾——”
随着建炎朝时期,天子的心腹内侍曾择那中气十足地长长尾音,百官失惊,居首的左相吕颐浩浑身剧颤,数百道目光一齐向殿外投射,
但见一人头戴旒冕,身着冕服,背对朝阳,缓步登阶——先露头,次露脸,再露肩,最后现出真身……
建炎天子!
南宋,变天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