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得了。”他回道。
因为知道白伊明天要答辩,周雾寻没敢耽误她太多时间,和她聊了会儿就提醒她说:“都快十二点了,你还不回去睡?”
白伊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轻喃道:“这就回。”
“好,”周雾寻说:“早点睡。”
“嗯。”她干巴巴地应。
“晚安,白伊。”他低喃出来的话语格外缱绻,让白伊登时呼吸一滞。
这些天来,她总会这般,冷不丁地就因为他的某句话而心颤。
白伊稳了稳略微恍惚的神思,很小声地回了他:“晚安。”
挂了电话后,立在办公室窗前的周雾寻把手机放到旁边的茶桌上。
他眼眸深幽地望着玻璃窗外沈寂的夜色,心情好像明朗了不少。
在给她打电话之前,周雾寻接到了母亲冯雅舒的电话。
冯雅舒想让他回南城小住几日,周雾寻推脱说等他有时间再过去。
冯雅舒说:“你每次都用这个借口搪塞我。”
因为这几年周雾寻不再用南城方言跟她交流,冯雅舒每次和周雾寻联系,都会改成普通话:“阿寻,你是不是还在怪妈妈,所以这些年来才很少回来看看妈妈。”
周雾寻只说:“我不怪你。”
冯雅舒问:“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呢?”
周雾寻告诉她:“因为那裏不是我家。”
冯雅舒突然哑口无言。
几秒钟后,她带着哭腔哽咽道:“你还是怪我。”
“你不仅怪我跟你爸爸离婚时没挽留你让你跟着我生活,还怪我那年没告诉你你有了同母异父的弟弟。”
周雾寻突然很烦,心裏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闷意在胡乱地窜。
他有些心累道:“我今年夏天找时间回去,你早些休息,我还有工作要忙,挂了。”
高三寒假的时候,周雾寻意外发现母亲和沈叔叔已经生了孩子,所以那天他根本没让他们知道他回过南城,就连夜逃也似的回了沈城。
那晚特别冷,冷到了骨子裏,让他浑身都没有温度。
感觉被世界彻底抛弃了的他独自在饭店喝的烂醉如泥。
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想回南城。
后来,母亲跟他解释,说当时不告诉他是怕影响他高考,所以才在跟他联系时隐瞒了他。
周雾寻那会儿已经不在意了。
母亲说什么,他都只安静听着。
渐渐的,他跟母亲打电话的次数越来越少,通话时话也变得越来越少,到最后,几乎无话可说。
母子俩疏离客气的像陌生人。
周雾寻心裏清楚,他曾经觉得他正在失去的,已经彻底失去了。
可他无法怨恨母亲一分一毫。
因为整整十六年来,都是母亲一个人在拉扯他长大,周步梵只给他们母子提供钱,满足他们的经济需求。
父母的那段婚姻,就是名副其实的丧偶式婚姻。
当然,也是丧偶式育儿。
上大学的那几年,他一无所有。
所以最不怕的,就是失去。
他那会儿过的并不好,很苦也很累。
但他依然没有怪过母亲。
他知道母亲该有全新的生活,而这份生活裏,不包括他。
从始至终,他怪的都是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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