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良久不语,看着许若然的眼神中已全无轻视之意,反而多了几分了然,多了几分思量,半晌,方沉声问:“你如何知道?”话一出口,竟已是承认了。
许若然瞄他一眼,显然懒得回答。
面对九五至尊,居然仍轻慢至此!她究竟是极端的懒散,还是根本忘记了眼前的男人可以随时能摘下她的脑袋?
皇上竟然没有生气,只轻轻叹了口气,起身道:“十七弟,你进来吧。”
房门应声而开,一个红衣喜服的男子含笑而立。比起皇上,他年轻了许多,也文气许多,若非束发金冠隐隐透露出他的身份,简直就像个书香世家的读书人。
皇上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你猜得果然不错,她的确一眼就认出朕来。这次打赌,朕又输了。”
凤箫微微一笑,浅浅倾了下身:“皇上莫要忘记臣弟的赌注便好了。”
皇上哈哈一笑,回头看了许若然一眼,又冲凤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方径自离开了。
当房间里只有许若然和凤箫的时候,气氛忽然变得奇怪起来。
洞房花烛,红罗喜帐。轻衫女子斜倚案边,娇憨疏懒。红衣男子长身玉立,倚门而站,双目含温。本是一幅温情脉脉,让人望之怦然心动的画面,却偏偏不知为何暗流激涌。好像游走在光滑木板边缘的冰珠,稍不小心就会坠落粉碎。
许若然的目光淡淡掠过凤箫,突然悠悠开口道:“一个人若能被称为天下第一聪明人,又恰巧是伴驾在侧的王爷,至少一定深谙内敛。皇上的气势太过外放,是以我才猜测他不是宁献王凤箫。”
却是在解释方才的事情。
凤箫微一勾唇角:“听闻三途岸许大夫一向懒于多言。即使方才皇上相问,许大夫也充耳不闻。果真不负懒散之名。”
许若然没有答话。
凤箫直起身子,走进屋来:“所以,许大夫此刻对小王如此慷慨,可是想提醒在下,现在是该轮到小王告诉姑娘些什么了么?”
许若然轻轻叹了一声:“我实在喜欢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可以省她许多口舌。
凤箫在方才皇上的位置坐下,倏然冲许若然一笑,“这里是宁王府。”许若然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而凤箫也果然继续道:“小王今日迎娶王妃。”
许若然慢悠悠环视一圈周围的红烛绸挂,点点头,淡淡说了句:“恭喜。”
凤箫又笑了。这次的笑容,带着点儿神秘。他看着许若然,意味深长:“新王妃是民间女子,乃扬州杜员外家三小姐,闺名,一个默字。”
杜……默?
许若然偏起头看着凤箫,食指却不由自主抚上袖内的玉箫。
北宋杜默,为诗多不合律,后人因子虚乌有之事讽为“杜默所撰”。亦称……杜撰。
这个“杜家小姐”,分明就是臆造虚构之人物。
——要她许若然填补其中的虚构人物。
慢吞吞伸手将一绺头发别在耳后,碰得绕银丝长耳坠一阵轻颤。许若然慢慢开口道:“真是好名字。”
凤箫笑着承认:“本是好名字。”执起酒壶,将桌上的两只空杯一一斟满,他递过一杯给许若然:“不知杜小姐可否陪小王饮了这杯交杯酒?”仍是温润如玉的声音,还是轻柔浅笑的双眸。
许若然看着递过来的酒杯,一时懒得伸手去接。清澈的酒液倒影出对面男子清俊的眉眼,却又在昏黄的烛光和摇荡的液波中涣散不清。
良久,许若然终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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