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依絮血气不足的脸上带了些调皮:“我真的想过离开宫廷回到家乡。可是我看他这个人啊,周围的亲人妃子莫不是求名求利,没有几个真心想待在他身边的,他自己也明白这个,就越发紧紧地握住自己的权势,觉得只要有权势就不缺人围绕在他身边。可他这样心里其实很孤独,我明白那种孤独,如果连我也逃离他,他也太可怜了。”
想了想,她低头一笑:“说这么多理由,其实是我早就爱上他了,所以怎么看他都可怜,不忍心离开。”
唯音还想说什么,外面有太监尖着嗓子喊:“皇上驾到。”站在一边的卫颜一把拉过唯音,迅速隐匿了他们的身形。
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走了进来,剑眉朗目,雍容华贵。他还穿着朝服,显然是下朝就直奔这里而来。
他坐在夏依絮的床边,依絮撑着身体坐起来,他就把她抱起来揽在怀里:“我回来了。昭云说你今天咳血了?”
夏依絮笑起来,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我没事的。”
男子抱着夏依絮,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没过多久宫女把药端来,男子端着药碗亲手一口一口喂她喝下。
待夏依絮把药全部喝完的时候,男子开口:“依絮,你怨我么?”。声音不太平稳,仿佛现在病入膏肓的人是他一般。
夏依絮偏过头,笑道:“怨啊,当然怨。皇上你为什么等了这么久才爱上我?原本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日子的。”
男子终于笑了一声:“是啊,是我眼神不好,没能早点喜欢你。”
“你要是觉得抱歉,就把我葬在江南吧。”夏依絮抱住男子,轻轻地说:“生前没能做到的事,我希望死后得到一个圆满。”
男子忽然收紧怀抱,把头埋在她的脖颈里:“不要说这些好不好?不要死,依絮,不要死。”
堂堂一国之君九五至尊,居然用这样恳求的语气说话。
依絮笑了起来,非常明丽的一个笑容,她捧起男子的脸,吻了他的唇:“皇上,这几个月是依絮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能得您之爱,不负此生。”
这是她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她的好精神只是回光返照,说完这句话便倒在他的怀里,慢慢闭上眼睛。男子抱着她,怔忡半晌,一行泪顺着他的脸庞流下来,滴在她的脸上,仿佛是她流出的泪水一般。
他哽咽地呼喊她的名字,那么绝望的声音,好像要生生把她从忘川之滨唤回来。
卫颜带着玩味的笑意,捅捅唯音:“想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我读给你听?”
唯音的眼睛已经湿了,她瞥了卫颜一眼,没有心不会感到悲伤,还真是轻松。
卫颜只当唯音是默许,眯着眼睛看着男子,开始叙述:“嗯,他现下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骊妃的情景。那时候骊妃很年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在寺庙里不停张望着,不小心撞到了他连忙道歉。他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觉得很可爱。然后他发现她的目光一直黏在一个男子身上,觉得不太开心。后来他就坦白了身份,把她带回了长安。”
“她刚刚到长安的时候很不开心,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他开始还费着心思逗她,后来也觉得没意思就疏远了她。也不知是多久以后,他看见她在吹箫。一曲长相思,她吹得并不缠绵,更多的寂寥。那时她已经不再是小姑娘的样子了,长得越发美丽。他心莫名一动,就对她说三天后要她侍寝。”
“后来他发觉她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风情万种柔媚非常,仿佛有一种魔力吸引他,让他夜夜留宿。呵,这不是她被媚骨附身的时候么?他那时候只是觉得新奇,并没什么别的心思。两个月后,她又有些改变,外表没什么变化,但是感觉上有些不同,他觉得她似乎不开心。”
“那天外国使节来访,他喝醉了酒,是她侍候他歇息。他迷迷糊糊睡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基本清醒,那时似乎已经是半夜了,可是她还没睡。她伏在他的怀里,没有发现他醒了,只是小声地哭泣。很轻很轻地哭泣声,好像刻意压抑了一样。”
“他注意到她没有戴那些华丽的冠饰,一头乌发就这样披散下来,穿着碧绿色的罗裙,手上也只有一个玉镯子。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感觉,她本来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她小声地说:‘得到你的爱真难……或许我原本就不该奢求太多。你的心……’她揪紧了他胸前的衣衫:‘你的心里,爱的可是我?’顿了顿,她捂住自己的嘴,仿佛快要抑制不住哭声:‘我好累……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他忽然就生出一种渴望,想要把她揽在怀里。然而他没有,只是在她抬起头的瞬间闭上眼睛装作未醒。”
“从那之后,好像什么东西改变了。他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女子,他猜她喜欢青色,她愣住的表情验证了他的猜想。于是他开始不断地寻找被她掩盖住的真实,她不喜欢长安,她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她喜欢喝冰糖莲子羹,她喜欢……那天他对她说——过段时间,我让你回江南省亲。她愣了愣,然后是极度的欢喜。她第一次不顾礼节地抱住他,笑声清脆。他摸着她的长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已经住进他心里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