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邦裁判所判决偏袒中国人,现在泗水民众群情激愤,棘加器博士以此煽动民众反抗荷兰人,民众们在棘加器博士带领下,已经占领本邦裁判所,今天将会成为东印度独立日,联盟希望你们一起加入争取民族解放的战争,我们要发动大起义。现在荷兰人受困于欧洲自顾不暇,只要泗水打响第一枪,届时整个东印度都会燃起反抗殖民统治的枪声,同志们!让我们一起为争取民族解放而战斗吧!”在乌戎炮臺一间闲置营房内,苏卡托对眼前数十名各连排士兵代表,面色激动的呼喊。
苏卡托从未像现在这般激动,争取民族解放的机会就在眼前,今天泗水就是七年前中国武昌,而第三团就是当初的湖北新军。一旦这里的士兵发动起义,必将在整个东印度掀起一场民族独立的武装革命。早在伊联盟创建之初,就派人到驻扎于东印度各地殖民地军团军营与土着士兵接触,尽管联盟内部并不团结,而且缺乏坚强的领导和目标,但是几年来在东印殖民地军团之中已有三成士兵加入联盟,在第三步兵团中有半数士兵都是盟员,正因为如此在棘加器指挥青年占领本邦裁判所之后,就派出苏卡托到炮臺动员第三步兵团起义。
十几分钟之后,枪声在乌戎炮臺响起来,拿着荷兰制m95枪的土着士兵在班长带领下枪杀了留守的混血军官,一部分士兵打开军械库,而另一部分士兵则抢来轮船朝对岸泗水驶去。与此同时戛丁街上数万名土着人浩浩荡荡在宽敞街道上走着,这些土着人手中大都提着泛着寒光的大刀或蔗刀,还有人手里拿着鱼叉,更多人手里拿着木棍,还有一些人手中甚至提着被禁止持有的枪械。
和过去骚乱不同的是在游行队伍之中,不时冲出几十名青年拿刀追砍混血警察,甚至于一些欧洲人同样也受到追打。每当看到书写汉字招牌店铺时,游行队伍里青年会一边追打华人店主,一边用抢来的煤油焚烧店铺,这些暴徒做起这些事来,显得轻车熟路,好像受过训练一般,似乎破坏早成了他们血肉中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在暴民即将进入华区时,一阵如暴豆般的枪声响起来,原本浩浩荡荡的人群随之一顿。在华区街口用摊位、马车、家具搭建凌乱的 “街垒”后数百名持枪青年紧张的看着汹涌的人群。在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旁边,穿雪白水兵制服的水兵特别显眼。
如果没有上岸的水兵,恐怕华区反应也不会如此之快。几乎是土着人在棘加器煽动下攻进本邦裁判所的同时,就有数名在周围摆摊做生意的华侨小贩,拼命跑回华区报信,而另外还有几名华商几乎是本能一般朝着港口跑去,舰队在那,只要舰队在那,这次绝对不会像过去一般。过去华区都是在各大世家协商后才会做出反应,而这一次街头上水兵刚知道消息就站出来,指挥各店青年在街口推放家具、马车,有枪的青年则被水兵集结成队站在街口。过去的两年之中,往来于西北和南洋之间的侨商带回南洋的不仅仅是普通商品,西北制造的步枪、手枪同样是他们带回的物资之一,有枪才能自保早成了他们的共识。
从讲臺上跳下来的张秩扬一把拉住闯进教室的学生问: “怎么回事?” “那……那些土着正在攻打华区!”一路狂奔而来的学生气喘吁吁对眼前军官说道。之所以跑到学校报信是让学校里的同学赶紧躲进地道。一直以来每次骚乱华校都首当其冲,第一个受到冲击。几百年来,在荷兰人纵容下土着人发动的排华暴乱早已让居于此地华侨养成了保持警惕的习惯,华校之中通常都设有地道,一是在过去禁止华校时期躲避荷兰军警搜捕,二就是为防止排华暴动时暴民伤害到学校里的学生。
“舰队呢?派人通知舰队了吗?”听着教室外传来稀落的枪声,张秩扬心头一紧,惊声问道。生在南洋长在南洋的张秩扬怎么会不知道荷属东印度每隔十几二十年总会发生一场排华骚乱,每一次不知道多少侨民死于骚乱之中。
“砰!砰……”空气中隐隐传来枪声,让港口码头上正在参观的侨民的心头先是一紧,然后纷纷朝枪声传来的泗水城望去,站在军舰舷边原本兴高采烈的侨民惊恐的看到城内多个地方冒出滚滚黑烟。 “……暴……暴”舷边曾经过一次土着人发动排华骚乱的老侨民,望着城内华区方向冒出黑烟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惊恐的指着华区方向喃喃自语。
港口舷梯处站岗执勤的水兵在听到枪声传来的时候,几乎本能反应一般纷纷拼命扑向距离最近的持枪站岗的土着士兵以及荷兰军官,这是出于自保的本能。 “饶……命……啊!”一名土着士兵还没反应过来既被恶虎扑羊之势的水兵扑倒在地,刚要开口讨饶,只觉脑后一阵剧痛传来,尖叫一声晕倒在码头上。 “放下武器!”从土着士兵手中抢到枪的水兵怒瞪着不远处仅只携带佩剑的荷兰军官怒吼,那个身高几乎达到一米九的金发荷兰军官,只是一副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短短几秒内发生的一切,仅只是几秒钟,码头边十几名土着士兵就被赤手空拳的中国水兵解除了武装。 “误会!误会!”荷兰军官急忙解下佩剑扔到地上,不停的挥着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立即发枪!全舰一级战备!主炮瞄准乌戎炮臺,舰队升火!”站在舰桥上张致遥看着望远镜中冒着黑烟的城市,冒烟的地方大都是华区边缘地带,听着城中不断传来的枪声,作为训练舰队副司令张致遥在第一时间下达一连串的命令。
在两名水兵带领下十三、四名从城内跑到港口报信的华侨被带到了舰桥。 “长官,土着……土着人朝着华区打去了,长官,快……快开炮吧!若是晚了只怕泗水华侨要血流成河啊!”前来报信华侨一上舰桥就 “噗通”跪倒在舰桥内地板上,同时 “嗵、嗵、嗵”的拼命的磕着头。舰上、以及港口上原本兴高采烈的华侨听着的城内传来的枪声,纷纷跪在甲板上、码头上,不住冲军舰上官兵用力磕头,哭喊瞬间笼罩整个港口。
在舷边接到战备命令的海军陆战队官兵,并没有像海军同僚一样跑向炮位,而是纷纷拿着武器站到舷边,瞄准码头大门处位置。 “一连长、二连长,你们带人下去沿码头布防,保护码头,接纳侨民。”身穿礼服的庞络天一边指挥陆战沿舷布防,同时命令部队下舰。海军陆军队并不隶从训练舰队指挥,作为随舰陆战队最高指挥官,庞络天有权在没有收到进一步明确直接命令之前,下达自己认为合适的命令。比如像现在命令部队下舰保护舰队停靠码头,同时保护侨民就是庞络天擅作主张。
“长官!发发慈悲,开炮吧!” “长官!”拼命把头已磕破满面血污的侨民拉起的水兵双眼通红的望着张致遥,双拳紧握的他们只等长官的命令。此时同时到达炮位的水兵已经开始为火炮装填炮弹,听着外面传来的哭求声,水兵们眼巴巴盯着炮位旁扬声器,期待着命令。他们中大多数人不是南洋子弟,但是却因舰队爱国教育课知道几百年来南洋侨胞所承受的苦难,现在显然是悲剧重演,作为海军的他们曾发誓绝不会再让惨剧重演。
“铃……”就在这时舰桥内电话响起来,被舰上与码头上哭求声激得双眼通红的通讯官连忙拿电话。 “长官!司令官电话。”接过电话的通讯官连忙双手捧起电话喝吼道。
中华会馆内已经不见先前的音乐声,淑女小姐们大都怯怯而不知所措的站在那,而她们的祖父辈面带焦虑之色看着电话机旁的长官,六十余名穿着礼服的军官已不见先前的潇洒,手中提着会馆为他们准备的手枪,枪和他们的佩枪一般,是西北产的五式手枪。军官们大都是面带急色的望着正拿着电话话筒的司令官。此时所有人都庆幸暴民并没有将电话线割断。警备舰队在五天前靠港后,即将舰上的电话与陆路电话勾通,得益于泗水华商们的贸易需求,中华会馆有通往港口的直达电话,五天前舰队和会馆之间便实现电话的直达。
凌霄眉头紧锁的拿着电话,短短几秒如几年一般漫长,待话筒里一传出的熟悉的声音后下达命令: “餵!克本,我是凌霄!现在我命令……”
204章 斑斑血汗史!
葫芦岛警备舰队司令部。司令部外头戴皮帽执勤的水兵已经坚起呢制藏青色大衣衣领,望着不时进出司令部的汽车,感觉身上仍有些凉意的水兵呼了口气,然后在哨位旁来回渡着步子。 “滋……”这时一阵急促的剎车声吓得执勤水兵先是一楞,然后手便朝着腰间白色的枪套摸去,刚解开枪套卡扣,一名穿着大衣的军官面带急色的冲下汽车,在经过哨位时,军官亮了一下自己的证件,然后丢下仍然错愕的卫兵,快步走进了司令部大楼。执勤的水兵想提醒军官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但想起军官脸色,水兵明白或许有大事发生了,要不然那名军官也不会忘记基本的礼仪。
“嗵、嗵、嗵……”靴声在舰队司令部四楼走廊内响起,肩头挂雪的军官大踏步走在走廊内水磨石地板上,一脸焦色。径直大步快行的军官一路上都未受到执勤士兵的阻拦,而在走廊边谈话的军官看到从身边快步走过的军官时,大都一楞,望着快步走过军官的背影,不禁在思考他为什么会那么急。 “出了什么事?”这些军官大都知道快步走的那人是司令部通讯处主任,如果舰队出了什么事,恐怕他能排在前三人率先得知,感觉有些不妙的军官们纷纷把目光投向走廊尽头的那间办公室。
窗外的大雪依然在下着,呼呼的夹杂着西伯利亚的寒风,在葫芦岛军港岸边吹结了一层薄冰,薄冰在海浪的作用下变得粉碎。因正值撒盐期,一艘交通艇的在港内驶过,交通艇上的水兵不断的把大袋的盐粒倒入海水之中,以防止海水结冰,这么做是防患于未然。从气象部门的传来的资料显示,预计今年这个冬天会比往年冷上几分,港口很有可能结冻。尽管供应暖气地办公室内依然是暖意融融,甚至于做时间长了,被暖气烤得有些浑身发软沈鸿烈还需要站在窗旁,拉开窗缝吹吹窗外的寒风,以让自己能够保持清醒。
“司令!救兵如救火,泗水……”面带急色的苏寅柳见司令先是一怒然后站到了窗前,于是连忙开口急道。一口浓重广东式官语显示出了他如此急切的缘由。苏寅柳是南洋华侨,家就在泗水,父母与兄弟姐妹和宗族亲戚皆在泗水,接到那份电报后苏寅柳只觉目眩,未敢有一丝耽误,又生怕被他人耽搁,于是便自己拿着电文前来汇报,只盼着面前地沈司令千万要为泗水乡亲主持公道。
“我现在就给主任电话!”外交无小事,尽管内心非常渴望舰队开炮,但沈鸿烈知道这件事绝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在拨打电话时听着电话中盲音,短短几秒如数年般漫长,沈鸿烈只盼在公署拿出解决方案之前,泗水局势千万不能再进一步恶化,尤其是当地侨民千万要平安无事。
“刘先生,非常抱歉,让您们受惊了,希望您能够理解,那些青年大都没有受过什么教育,所以行为比较粗鲁,幸好大家都没有受伤。”棘加器.以瓦西定面带抱歉之色的对坐在面前的中国海军法务官说道。尽管数十分钟之前,棘加器.以瓦西定曾在地方裁判所之外鼓动的青年拿起武器赶走可恶的 “中国杂种”,可现在棘加器.以瓦西定却异常谦卑的态度面对着刘云岭。
“这不是粗鲁,这是对我国尊严的践踏!我国政府绝不会容忍任何伤害我国侨民的事情再次发生,我相信舰队已经做好了开炮准备,血债从来只有用血来偿还!”尽管雪白的军装此时满是灰土,而身份角色已经发生变化,但刘云岭依然像先前在裁判厅内那般绝不让步或是示弱,无论是在口头上或是在行为上,此时刘云岭知道自己在这里,在这个被暴民占领的裁判厅内代表着中国军人的尊严。自己或许是一名文职人员,但并不代表文职人员既是软弱无骨,毫无尊严!
“刘先生,东印度群岛各族和中国人一样,一直饱受欧洲殖民者的欺凌。贵国通过一场革命推翻满清奴役,建共和国,正在一步步走向富强,而东印度各族仍然承受欧洲人的奴役,我们希望像贵国一般获得民族解放与自由。尽管此次起义的开端是因我们两国的纠纷而起,但请刘先生相信,爪哇人对待中国绝对是友好的。
我已经命令起义军停止进攻华区,转向泗水城内荷兰殖民者,甚至于就连已经被民族起义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