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提着手枪地军官显然没料到这些人竟然如此固执,自己这是在帮他们解决麻烦,督军来时可亲自交待了,拿下孙中山向中央请罪,以赎先前之过。酒店走廊上发生的一切,对于时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只不过是其间小插曲而已。
进入6月,日本列岛沐浴在初夏的阳光之中,樱花仍然像夹杂着血丝的白雪一样,盛开在日本的各个角落,但它再难吐出令人躁动的气息,人们已经感到春意姗姗离去,火热的夏天正匆匆来临。
此时日本上下都用一种兴奋而期待的眼光关註支那。当支那上空笼罩战争的阴云时,日本上下,无论是政客或是军人商人甚至于贩夫走卒,都在为支那将爆发的内战而欢呼。这种期待伴随着紧张的情绪,尤其是中国局势可谓是一日数变,这更让人紧张,更令人透不过气来。
日本陷入经济危机已达两年之久,虽然为了挽救日本经济,去年日本向欧洲先后派出七个师团,其中五个师团大都是由臺人和朝鲜人组成的新建师团,这七个师团中的五万日本人和十五万臺湾朝鲜人在欧洲战场浴血奋战,为日本换回了宝贵的协约国定单,一定程度上挽救了日本的经济,但日本挣脱经济危机,看起来仍遥遥无期。
日本对俄罗斯滨海省、阿穆尔省及北萨哈林三地城市、铁路、港口资源的占领,并没给日本国内带来预想的经济收益,反而像一座深不见底的潭穴,吞噬着日本人的生命和财富,同时在赤石山脉的赤军尽管先后多次遭到重创,但是他们仍然顽强地战斗着,俄罗斯和赤石山脉的叛乱吸尽了日本的军费兵员。
寺内内阁由于米骚动引起的赤色分子叛乱,以及出兵西伯利亚而遭到批判,走投无路的寺正以身体有病为由辞去首相职务,将继任首相人选问题全部委托给素有首相制造者之称的山县有朋。山县推举元老之一的西园寺公望为首相,但西园并没有选择在这个风头浪尖上出任首相,而是称疾固辞。最终在西园寺公望和松方正义推荐下,两人说服山县由海军出身的因 “西门子事件”下臺的山本权兵卫任首相组阁。
日本新任首相山本权兵卫正心绪烦乱的慢步踱着,在他身后跟着数名内阁成员,然后众人坐在凉亭内,一旁的女侍立即奉上了茶具,宽大黑色和服,彰显山本的心情,春意虽浓,却没能融化首相心中的阴云。
山本在组阁之初曾想组建一个得到国民广泛支持的内阁,他邀请政友会总裁高桥是清、宪政会总裁加藤高明以及贵族院研究会的干部们入阁,均遭拒绝。不得不逐个决定阁僚人选,但确定阁员并非易事,最终山本还是决定自己兼任尚未确定的外务、文部、法部三个大臣的务。1919年2月山本内阁宣布成立,这个内阁中有很多实力派人物,日本人称为 “人材内阁”,由于没有多数执政党参与,内阁更加需要首相发挥领导力。
虽然如此日本内阁仍然进行着无休止的争吵,政治暗杀恐怖活动像随风而起的恶魔,充斥日本的各个角落,但尽管如此日本上下还是统一了意见,日本之敌在于支那,支那的飞速崛起刺激了大多数日本人的神经。
“……南宁兵变,陆荣廷被软禁,这一切成为压垮西南反司马势力的最后一根稻草。就六个小时前,广东省督军龙济光发表通电,支持支那国会废督裁军案,其部不日将接受中央改编。据各方面转来的情报,云贵湘川等省似乎也动摇了,他们很有可能会在不久后做出与龙济光相同的决定,现在仅只有冯国璋仍然未做出实质性让步,但我们在冯国身边潜伏的嘱托传来消息,司马派出的密使已经频频与冯国璋及长江中下游各省师旅长接触。”
田中义一仍在报告,山本的目光定在了眼前这位棱角分明面目刚毅的中年人脸上,对眼前这个中年人,他一直有一种覆杂的感情:他欣赏他的年轻干练,有驾驭大势的能力,在很多问题上颇有远见。但此人太功于心计,假以时日定是山县之后继承人。
“田中君,除了冯国璋之外,我们还有其它选择吗?”山本问道。为使支那陷入内战自支那国会通过废督裁军案后,帝国就开始与南方各省督军联络,但凡督军采购武器都是从陆军仓库中提出,以尽快装备各省督军,让其扩充实力。甚至在帝国政府财政紧张的情况下仍不惜提供秘密贷款。现在原本被自己以及帝国上下寄予厚望的支那内战竟然因为一场军变消弥于无形。
“阁下!我们在朝鲜还有一支满人组成的 “勤王军”,目前已拥兵两万余,如果需要话,他们随时可以进入辽宁。支那人把小皇帝赶出皇宫,为帝国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现在相当一部分满人对支那中央政府心怀不满,视为寇仇,如果我们可以说服小皇帝前往关东州,或许我们还有机会。”田中的表情语调一如既往,平淡而谨慎。勤王军是帝国陆军满铁等多方面共同打造的支那反叛力量,这支力量原本是准备当支那南方各省叛乱后趁乱而起,以建立满洲国为名,割据中国东北地区,最终帝国将像吞并朝鲜一样,吞并整个满洲。
“如满人在辽宁发动起义,必然会引起支那举国轰动,以冯国璋和支那各省督军的性格,他们绝不会放弃趁火打劫之机。届时支那仍有可能陷入内战,支那人的权力欲超过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内斗已经渗透到其骨子里。”田中剖析道。
“阁下,那些满人已经迫不急待了,如果皇军可以配合行动的话,或许我们将有机会占领整个支那,至少占领支那工业最发达的西北。”田中话音刚落,身为大藏相的井上准之助兴奋的插嘴道。尽一切可能削弱支那是帝国的根本国策,尤是在此时,更是达到迫在眉睫的地步,如果任由支那发展下去,未来帝国命运将不堪设想,任何可以削弱支那的机会都不容错过,支那是日本头号心腹大患,早已成为日本内阁以及国民的共识。
“井上君,对支那用兵应该慎重。目前帝国陆军只有十余个常备师团,其中尚有两个师团在欧洲。要知道支那仅西北就拥有9个陆军师,而全国拥有60余个师。事实上,一旦爆发战争,帝国陆军以11个师团与支那军近一百六十个师作战,是很难取得胜利的。现在刚过6月,可年度军费已超亿,政府追加军费已成必然,这註定要影响其他方面。如今支那已经不再是过去的支那,支那空军拥有超过75个联队,数千架飞机,而皇军只有数百架飞机,所以我们急需改变不利的军力对比……”
田中的表情和语调仍然和先前一般平淡而谨慎,给人以他和井上两人身份发生转变的错觉,似乎井上才是好战的陆军大臣,而田中则是大藏大臣。 “如帝国冒然出兵,只会使支那中央政府以卫国战争为名团结各方,就像西北与俄国之间的战争一般,但内战却可以分化整个支那。中国工业最发达的西北需要中国各省提供工业原料,一旦支那发生内战,工业原料的供给会遭到沈重打击,这一切是皇军直接进攻支那不能获得的!”
占领支那同样是田中的梦想,但现在并不是时候。西北同俄国之间的战争除了让田中认识到支那并非想象中的一散沙外,更多是对西北这臺战争机器的了解。如果不是为避免无谓的争论,田中甚至会说出自己根据中俄战争得出的结论,西北军一个师恐怕能与皇军一个师团战平,毕竟其无论是作战意志或是技术装备上都不逊于皇军,甚至在装备上要优于皇军。
“但是田中君,如果长江的冯国璋以及西南诸省并未如我们想象一般起兵呢?满人 “勤王军”起义,很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平息。要知道,现在支那问题每拖一天,支那人将会多一天积聚力量的时间。”深信拖下去只会对支那人有利的井上仍想抓住机会,推行自己的战略构想。他话锋一转,提到最为现实之处, “勤王军”能否在支那军队的镇压中撑下来。
微皱眉头的山本倾听二人的意见。不可否认,无论是田中或是井上所说的问题都是他所忧之处。山本仍然静坐着,焦躁烦乱象驱不散的幽灵,一股脑向他袭来。什么时候帝国首相需要考虑到支那的威胁?至少自己第一次出任首相组阁时,支那根本不是帝国的威胁,只是帝国嘴边的肥肉而已。最终山本挥挥手,众人静静地退出去。 “可恶的支那,该死的司马。”心烦意乱的山本忍不住心中诅咒着。
离开了首相府后,田中没有回家,又驱车前往军部所在地。街道两侧樱花盛开,但田中却无心观赏,心中涟漪,久久不能平息。这两个彼邻而居的东方国家,註定将会在未来发生一场激战,战争註定无可避免,而田中本也没有避免战争的意愿。就在汽车驰上大坡,军部灰色西式大楼已出现在田中视线内时,田中看到一个青年突然快步朝军部大门冲了过去,就在大门卫兵拿起器的同时, “轰”的一声,军部大门前发生剧烈的爆炸,烟雾瞬间弥漫了整个军部,而一些残肢甚至抛到田中座车的挡风玻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