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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新生(2 / 2)

“他不会让自己迁走的!”她暗暗对自己说,同时试图使自己变得自然一些。自己是旗人,可嫁的是汉人,按照报纸上的说法,应该不至于把自己也迁走吧!可如果真的要逼自己迁走,那孩子可怎么办?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金碧云脸上的愁色越发浓重起来,同时在心里咒骂该死的小皇帝还有那些王公,都共和了,还闹什么事啊!一闹腾,把大家的安稳日子都闹腾没了。

街头尽管一片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但随处可以看到戒严的军队,每一队军队之前都跟着一名警察,警察手中大都拿着厚厚的花名册,他们在奉命清理京城的旗民。

“长官,我可是世代良民,虽说我是在旗的,可祖上也是汉人哪!溥仪叛乱,我可没跟着去啊!”在某一处小巷内,一个年男人不断向进院的军警打躬作揖,忙不迭的讨饶。 “汉族?去警察局登计了吗?”警察嘴角露出一丝讥笑,他也配说自己是汉人,共和初建就给了汉军旗人出旗的机会,可是他到现在都没出旗。 “登……登计?”鞠躬的中年人一楞,显然是忘记这一出了。 “长官,这个没登计!”带路的警察连忙向身后的军士汇报道。

“包警官,那个……不还有三天半天时间吗?你自己去警察局登计,如果下次再来清查,还没有登计的话,到时就以叛乱分子计明白吗?走吧!包警官,去下一家!”荷枪实弹的军士放其一马,然后带着人撤出院子,来之前就接到长官口头命令,对待旗民尽量客气一些,毕竟他们并不是罪犯,命令来自高层,至于多高军士也不明白,现在只是遵从命令而已。

把最后一点家当在当铺中当掉后,明尔查就提着刚从市上割的羊肉,又顺道在酒馆里打了斤酒,提着东西朝家走去,迎面碰到熟人也不再有过去的那种热络,他们脸上同样挂着愁容,谁能想到呢?小皇帝当了日本人的狗,为了他的皇位把几百万旗民最后的安稳给坏了,所有旗民都要迁出京城。

“听说了吗?外交部和俄罗斯人正在谈判,要把咱爷们通通送回什么通古斯故地,通古斯故地是什么地方,咋没听祖宗们提到过?” “他妈的,小宣统把咱爷们害惨了,离了京城咱爷们可怎么活啊!听说通古斯放水都要带条棍子,尿一出来就冻实了。”坊间到处都是流言,听着这些流言的明尔查长嘆口气,然后摇摇头。就在三个钟头前,明尔查得到通知,他们家和京里的其它几千户人家今天要迁移出京,至于到什么地方,前来通知的长官说好像是新疆,至于新疆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

“流放新疆!”明尔查想起祖上的一个远亲在嘉庆爷那会犯事后所去之地,想到书上记录新疆的苦寒,明尔查脸上皆是凄色。史书上流放之词不绝于耳,但举族流放之事……恐怕也只有今日了!不过明尔查却忘记当初他们的祖宗是怎么得到这里,这不是流放,只不过是迁移而已,就像两百七十多年前他们祖宗进关后一样,这次迁移,甚至不及他们祖宗 “迁海令”之寸毫。

迁界令是从顺治开始的,康熙将实行迁界令的范围大规模的扩大,迁界令是什么?是武力摧毁沿海一切固定资产,定期扫荡,用屠刀威慑百姓不得在沿海居住,尽夷其地,空其人、毁宅舍、焚积聚、伐树木、荒田地,妇泣婴啼,流民塞路,民死过半,惨不可言。

海上船只和界外的房屋物什全部烧毁,城堡全数拆除,越界者不论远近立斩不赦。凡迁界之地,房屋、土地全部焚毁或废弃,重新划界围拦,不准沿海居民出海。迁界之民丢弃祖辈经营的土地房产,离乡背井,仓促奔逃,野处露栖,死亡载道者以数十万计。相比之下,这次迁移,至少不会拿刀杀人。

外二区警察局外此时已是人山人海,在十二个登计桌前已排出十二条长长的队伍,来的都是居住在外二区的旗民,他们来这地方登计,登计所需要的只是挂个名,然后等候迁移通知,如果不登计可就是叛乱分子,那是要掉脑袋的,没多少人愿意和自己的脑袋开玩笑。

“姓名?”趴在桌上的警察活动了一下手腕,麻木的说道。 “桂元!”站在桌前拄着拐杖的桂回答道。一听桂元,负责登计的警察连忙抬起头,果然是开报亭的桂元,不禁一楞, “桂二爷,您怎么来了!” “怎么?杜警察!我就不能来吗?”桂元同样楞了楞,没想到眼前这个还算认识的警察这么问自己。

“不是,您没看报纸吗?凡于军中服役或边防军及前赴俄远征军退役官兵,皆不在登计之内,其房产皆受共和律法保护,各方皆不得留难忠国之士!您是为共和国流过血打过仗的,一条腿都丢在俄国了,您别拿我开逗了,下一位……”负责登计的杜警官连忙笑着解释道,什么人都需要区别对待,对于不念共和之恩的,迁之!对为共和国献力的,留之。

“那……那,杜警官,我家里人呢?我家的兄弟什么的?”桂元一楞,还别说,自打从《安置案》出臺之后,桂元还真没什么心情看报纸,甚至连报亭都关了,一直窝在家里头陪媳妇,想了两天才算安下心来,就是去了通古斯也没事,那地方自己呆过,不就是西伯利亚吗? “留下来!留下来!但凡直系亲属一律不在登计之内,桂二爷,您回家擎好吧!指不定这几天上门要嫁给您当小妾的娘们海了去了,谁都不想离开四九城啊!”杜警官眉飞色舞的说,显然很羡慕桂二爷的好运。

“总理,根据各地民政厅报告,从两日前《安置案》下达后,各省旗民之中女性纷纷嫁予汉民,不论嫁妆,家中贫富,只求嫁予汉民留于本地,京城也亦有不少旗女嫁于京中贫户,各地政府均请示中央对此应如何处理?另外各国公使均抗议我国国会通过《安置案》,要求外交部予以解释,而且美国公使已经就此提出抗议。”徐子敬向总理汇报道。《安置案》发布两天,国内议论纷纷,各方看法不一,众说纷云,一些团体和个人甚至通电反对国会通过此类 “民族歧视案”,而且国会不过是勉强通过而已。

“下嫁汉民的旗女,不是有规定吗?不在迁移之列。至于各国要求解释,嗯,让外交部回告他们,国会已经决定,我们只能尊重国会的意见,至于芮恩施,今天下午我会接见他,亲自向他解释。你转告国会置委会陈委员,我个人尊重国会决定,但安置过程中绝不能出现虐民事件,他们仍然是共和国公民,受共和国法律保护。还有一定要做好安置工作,必须要确保他们到达安置区后,有可以居住的房屋。”

国会通过《旗民安置案》超出司马预料,司马只想对旗民王公贵族进行清算,但奉天事件刺激了国会部分议员,在短时间内通过安置案,自己能做的也就是拾遗补漏,尽量让安置过程变得平和一些。对失去铁桿庄稼的旗民而言,异地安置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们不会因为在城内无谋生之技,导致衣食无着而沦为乞、妓,无论是到新疆或是蒙古、西伯利亚,他们都会得到一块地,只要他们愿意劳动,至少可保他们衣食无忧。

临近傍晚的西直门火车站。天空阴沈沈的,沥青马路泛着白光,细雨蒙蒙,叫人心烦。街上行人稀少,只有火车站上一如既往,熙熙攘攘。此时站臺上人山人海,但是无人东奔西跑,大家都聚集在车厢旁边,这些人是根据安置案迁移出京的旗民。此时一列火车轰鸣着驶入火车站,人们才註意道,车厢并不是他们想象的货车厢,而且客车,这显然出乎许多人的意料,十余分钟后火车开动了。

旧车厢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车轮开始撞击轨道,机车喘着粗气,喷出一团团白烟,发出一声长鸣,车厢移动起来,在火车站里送行的人们频频冲火车挥手。 “至少没像赶牲口一样,把大家伙赶出京城!”坐在火车里的明尔查看着手中安置券,到达安置地点后,他可以凭安置券得到一处住房,此时明尔查后悔为什么要去当铺典当家什,家里没典当的东西,大都被政府出价收走,价格比当铺里要公道许多。

“176块钱!”明尔查在心里计算着自己现在的家当,除了两箱衣服就只有176块钱,这些钱应该差不多够自己在安置地过活了吧!而且上车前领到的安置券上已经写明,自己是到安置区小学当教师,有了教师这份丰厚的收入,自己的家人或许会比在京城更舒服一些,至少京城的国民学校通常不会聘请旗人当教师。

“爸,咱们还会再回到京城吗?”望着车外飞速掠过的建筑、树木,趴在车窗边的小女孩失落的问身边的父亲,小女孩眼中带着迷茫,年幼的她并不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 “回来!或许等以后还有机会吧!”明尔查望着车外喃喃说道。

“……我是旗人,可是我得说句公道话,都共和了,人家养了咱们小八年的铁桿庄稼,八年了,咱爷们有多少去学个手艺什么的,成天还想着领共和皇粮,这倒好了,铁桿庄稼一断,不知足的就要叛乱,人家也算是仁至义尽了!那些老王八蛋带着小混球闹事,把咱们都扯进去了。迁吧!至少到那咱能种份田不是,留在京里不饿死也得典儿卖女的!”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显得凄怆的车厢内响起来,明尔查抬眼一望,说话的是松六爷,他一生耿介、倔强,不向恶人低头,也不向命运让步,从大清垮臺后尽管到处都排斥满人,哪怕是靠担筐贩菜、挎篮卖花生米,照样活得腰板挺直,此时显然他说了一句公道话。

列车车厢不停地摇摇摆摆,冲冲撞撞,咯吱咯吱地叫着,车窗外,一块块收割后的田野、大大小小的树林、山坡上和浅谷中的村落,飞速往车后奔跑而去,或许对他们而言,离开同样意味着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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