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地部落和臺湾人不同,抗日绝非心向祖国,他们根本就没有国家观念。只是不堪日人压迫、劳役,选择加入中国是迫于现实,自己做出的承诺让他们看到希望。三年来雾社、撒拉矛、万大番社等番社起义,直到最近才发展成规模,因为土人同样知道投机,从周围大略知道日本失败只是早晚之事,山地各个番社顺势起义,不过是谋求番社的生存和利益而已。
塔连欧诺干揉了一下发酸的脖胫, “难为祖国官军了,如此遥远,三年来,不间断用飞机空投盐、铁、布还有武器。等长官来了,一定要好好谢谢人家!” “呵呵,诺干叔,这就不必了,大家都是中国人,你们起兵抗日,是忠于祖国的表现,国家从来不会亏欠忠国之士!”高浩意味深长的说。土着没有国家意识,一切基于本番社、部落利益,但收覆臺湾后,国家会建立学校,推广教育,培养下一代原住民的国家意识,将现代文明引入。
莫那鲁道看看高浩,又朝站在草房边抱着外孙女的女儿看了一眼,心中颇为忧虑…… “阿浩,祖国官军打来了,你是不是也要回家了?” “岳父,我来此四年,这里就是我的家!以后……可能我会和美娜进城,兴许会留在这,等臺湾光覆后,我想带美娜还有光覆回老家见见爹娘……他们来了!”此时远处的天际隐隐传来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
塔连欧诺干看着高浩心潮澎湃, 26年前日本人近腾胜三郎娶了自己的妹妹,成为日本人和雾社的联络人,5年前他却抛弃了自己的妹妹,妹妹受辱,哥哥自然要替她报仇,这是自己和莫那鲁道一起抗日的原因,有朝一日高浩会抛弃美娜这朵雾社最漂亮的花吗?塔连欧诺干留意到高浩望着美娜时,情深意切。近腾胜三郎娶自己的妹妹无非就是笼络雾社而已,而高浩和美娜却彼此深爱对方。
“点火!”一声令下,操场边穿绿色军装的汉人士兵立即点燃三个烟雾信号架,三股浓浓的黑烟腾空而起。飞机飞过,三朵洁白的伞花缓缓飘落。徐益源除下身上的伞包向迎接自己的情报员敬了个礼,来的时候徐益源曾研究过这个情报员的资料,共和8年3月奉命潜伏臺湾,以商人身份进入雾社,现在是雾社自卫队的参谋。
“辛苦了,高参谋!我是第三集团军联络处少校徐益源。” “徐少校,大家心存疑虑,条款没变动吧?”高浩回礼后轻声问道,之所以让莫那鲁道等人在操场边等待,就是为了再一次确认此事。 “你在电报中提及的条款,一字未改!另外,提前恭喜,与调查部协商,你被任命为高山族民政长官,全权负责山地部落的管理、治安、教育以及其它事宜。民政公署就设在雾社。鉴于这里的特殊环境官员由你自由任命。”
徐益源的话让高浩喜出望外,尽管早有准备,但却没想到授予自己这么大的权力。说话时两人已经走到莫那鲁道、塔连欧诺干等雾社部族头人面前,徐益源鞋根轻击冲着他们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您好,莫那鲁道头人,我是第三集团军联络处少校徐益源,感谢您在过去三年为国家作出的贡献。”
曾经多次接触日本军官的莫那鲁道受宠若惊,显然未想到长官会如此恭敬,和日本山地警察颐指气使的态度天差地别, “请……请长官进会堂说话!”莫那鲁道连忙闪身躬腰请徐益源进会堂,徐益源则客气的稍退一步,与莫那鲁道一同走进会堂,雾社的番社头人註意到这一点细节,眼神随即变得热切起来。
在推行同化政策的同时,给予少数民族基本尊重,一直是共和中国民族政策的根本,莫那鲁道等人习惯日本人一等、汉人二等、番人三等的等级待遇,给予平等和尊重往往会令番人产生归属和认同感。
亚热带善变的气候,令国防军措手不及,5月7日下午至夜间骤降大雨,差一点改变臺湾战局,大雨令国防军得不到空中支援,国防军在臺北郊外的艋舺,遭受登陆以来最猛烈的反抗。5月8日夜间的战斗残酷而激烈,至少是陆战一师自成军以来打得最艰苦的一战。
陆战一师和国防军采用的6式半自动步枪,是世界上第一款大规模装备的半自动步枪,在历次血战中证明了它的优秀,精度高、射速快、可靠耐用,深受士兵信赖和喜爱。在辽东和朝鲜战场上,面对日军三八式步枪,占据压倒性优势。无数军人盛讚六式半自动步枪是有史以来设计最出色的武器。但六式半自动步枪的缺点同样不容忽视,它只有一个2毫米的小口径觇孔,适合在视线良好的情况下使用,光线昏暗的条件下无法准确瞄准。
7号晚上日军反击中,六式半自动步枪缺点暴露无遗。雨夜视线不良,射击精度大受影响,在艋舺立足未稳的陆战一师和空降一师二团,整整一夜与日本兵白刃战。为了避免无谓伤亡,部队不得不从艋舺后撤,如果不是装甲第三师掩护,陆战一师和空降一师二团凶多吉少。装甲第三师参战后,陆战一师立即发起疯狂反攻,以血洗前耻,经过半天激战,大嵙崁溪与淡水河区域成为人间地狱。
水稻田中、路边、河道中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散落的脑浆和内臟,空气中弥漫着浓浓血腥味和尸臭味。一队队包裹纱布、手拄拐杖的日本伤兵在陆战队士兵押送下,一瘸一拐前进,温顺而驯服。他们昨天晚上,可是像疯子一样狂呼万岁,不顾横飞的子弹、炮弹,前赴后继,疯狂进攻,逼得陆战队员与日本兵展开白刃战。
尸山血海中,一个人影摇摇晃晃站起来。浑身血污的泽田看着地狱般的战地,挣扎着朝小河走去。想洗凈身子自杀的泽田看到赤红的河水,尸体堵塞河道。身体的痛楚和精神上的屈辱、绝望,萦绕着泽田,望着远处高举双手投降的士兵,泽田长嘆一声,想起《战阵训》中的誓言, “我决不蒙受被生俘之耻!”以及 “我将拿出灵魂之忠勇,按永生之原则,从容就义。”
他毫不犹豫从红色的泥水里捞起步枪,朝着东京方向跪下,用刺刀抵住脖颈, “对不起,妈妈……我真的想回家!”泽田知道回不去了,如果作为俘虏回国,父亲和兄长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后泽家不是商贩、农夫,而是武士家庭。将刺刀架在脖颈处的后泽失声痛哭,再也看不到妈妈了,再也回不到家乡了,再也不能……刺刀狠狠刺入脖颈,泽田 “我想回家”的呼声越来越弱……
十几分钟后,打扫战场的陆战队员发现了在河边自杀的尸体, “又一个他妈的日本杂种!”一只军靴狠狠踢在尸体上,经历昨夜血战,损失太多战友,陆战队对死不悔改的日本兵恨之入骨, “日本鬼子没一个好东西!”旁边的战友点头附和。 “还是一个少佐,找找有什么好东西,他的指挥刀还在,俺答应过侄子带一把小日本的指挥刀给他。”一个战士终于找到许给侄子的指挥刀。
军队允许士兵带回战利品,步枪、指挥刀、旭日旗、勋章之类的,都在许可范围内。每当战斗结束,战地邮政局总是最繁忙的,从军官到士兵纷纷把缴获的各种各样战利品寄回家,其中以武器居多,国内没有枪禁,武器最终流向,是国内民间枪支市场。
“砰”河对岸甘蔗林里传出清脆的枪声,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狙击手,隐蔽!” “三子,中枪了!他中枪了……卫生兵,卫生兵……”正在搜索战利品的士兵倒在田垄边抽搐,鲜血喷泉一样从颈部喷出,不一会血泊中的士兵便停止剧烈抽搐,牺牲了。 “狗日的!在河对岸,六子,你从左边迂回,甩烟幕弹掩护!”上等兵怒吼道。眼睛因愤怒而痛红。烟幕弹黄色的烟雾刚一升腾起,两人就立即滚到满是浮尸的小河中,不顾一切的冲向甘蔗林。
上等兵冲枪响之处甩出两枚手榴弹,第二枚手榴弹爆炸不一会,从甘蔗林里传来一阵微弱的歌声,是日本歌, “太平洋……の空远く……辉やく南十字星,黒潮……しぶく椰子の岛,荒浪吼ゆる赤道を睨み,て立てるみんなみの……护りは我等臺湾军あゝ,严……”上等兵冲过去,一片被炸烂的甘蔗地间躺着一个浑身血污的日本兵,上等兵毫不犹豫把刺刀刺进日本兵的脖子。解下日本兵腰间明治三二式指挥刀, “六,把刀给三子家寄去,就说是三子缴获的,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