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完刚刚买回的几幅名家油画,一回到书房,就看到桌上放着印有国徽的白色文件夹,司马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尽管去职已经很久,但杨永泰一如既往地令人将每天上呈总理的情报简讯交给自己审阅。随意翻看几页后,将简讯锁进保险柜。畅卿这么做的意图,司马心知肚明,是表明无意做这个总理,只是勉力而为之,国家的大小事务,还是先生您拿主意吧!杨畅卿永远是你的幕僚。
马有时会在文件上写上自己的意见和看法,有时会写上 “交总理处理”,提醒杨永泰才是总理。不过内心深处,司马觉得很爽,自己仍然牢牢控制这个国家。对于内阁更迭,一切顺利,一切正常,国会依然很吵、军队一如既往的训练、人民正常的生活工作,风平浪静。
风平浪静恰恰是共和政权构成造成的,在中国,市县是依据国会、省政府、省议会特许而成立的自治组织,完全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官府,特许授权将市县长的选择权交给民众,而上级任命只是形式。省、市、县,之间不再是上下级隶属关系。中国历史上,省服从中央、府服从省、县服从府,但现在,他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争取中央拨款时的争吵,自家管好自家田,是中国各级政府最大的特点。
中国的市县长,总理和省长都管不着,只有市民决定能不能当选,选票决定一切。政治隶属关系上的分裂,正是司马柄持的削权原则,削权是为了限制地方派系,但最简单的削权就是放权,把省级权力下放,并不是简单的下放到市县,而是下放到议会,一切重大决定,都由市县议会议员们投票决定。
行政命令上的大一统、行政架构上的小分裂,将曾经为一个整体的省,分裂成无数平行的块,是中国政局稳定的基础。省级权力严重削弱,使地方派系无力对抗中央,即便名省国民警卫队,同样根据地域原则分配,市县议会有权力否认省长在非战争时期签发动员令,从而令国民警卫队 “合法”拒绝省政府的命令。
削权令地方很难形成有效的派系,除非全省几十个市县官员以及议会议员决定一起叛乱,一个人很容易做决定,但一千人要做出同一个决定,天方夜谭,尤其是利益不同时更是如此。
把文件锁进保险柜,司马拿起报纸,看简报还不如看报纸,翻开报纸,司马看到一个非常熟悉的名词, “蜗居”,有意思!后世 “蜗居”一词,尽人皆知,过去,能有一处房产是司马的梦想,但现实总是残酷的,靠工资一辈子也别想。即使靠贷款,也会沦为房奴。 正因如此,司马一直努力让更多人拥有房子,因为亲身经历过,才知道产业弥足珍贵。
“我在七月十三日第一次踏入中途之家,以每月一点五元的租金拥有一个顶层铺位,铺位是由一个个薄薄的木质隔板或铁皮隔成的矩形空间,只能放下一个床垫……这就是上百万涌入城市寻求新生活农民的家。除了狭小的居住空间,他们还必须忍受极差的卫生条件,在潮湿闷热的夏天暴露在裸露的电线和闷热的空气中。究竟有多少人居住在这样的条件下,数字很难精确计算,因为更多人租住在私人 “蜗居”中。
根据上海市政府福利处统计,仅上海至少有八十三万人居住在由政府提供的 “蜗居”中,而且每天仍有源源不断的人入住……来自农村梦想新生活的人们,每年为城市创造巨额财富,却只能一年、两年、四年甚至在更长时间内,生活在 “蜗居”中,过着贫困的生活。这是城市最不为人知的一面,报道的目的在于唤起大家对于农民工困境的关註。
司马神色变得极不自然,中途之家正是司马的发明创造,源源不断涌入西北的新移民是对安置工作的巨大考验,迫不得已,便利用防空设施等闲置公共资源,临时安置新移民。为了尽可能利用空间,自己借鉴后世香港的笼居和日本的 “衣橱旅馆”设计了中途之家,效果显着,在西北市避免了贫民窟的出现带来的诸多问题,同时安置了大量新移民。
但现在看来……仅在上海竟然有多达八十三万人,在鸽子笼中生活了超过八年!难以置信,中途之家只是临时安置的地方,在如此狭小的地方别说八年,八天自己就疯了。西北现在情况怎样?想到这,司马拿起电话, “敬恒,打电话到市福利处,给我送一份西北市中途之家的数据资料。”
话说一半,司马突然意识到,似乎这个问题不应该由自己过问,自己只是一个普通公民,不需要再为政务烦心。自己还是放不下啊!潜意识之中,还把自己当成总理。对于新内阁的决策,应该柄持只要不出大圈子,就绝不过问,偶尔会通过其它渠道给予善意的提醒,毕竟执政的还是覆兴党,善意提醒总会受到重视。
“任何公民都有权查阅非机密政府檔案!”司马在心中为自己开脱,或许不能像过去一样,以总理身份去处理事务,但总可以以公民身份去关註,实际在半年之中,自己没少干涉政务。 “敬恒,不要让他们送了,你亲自去一趟!”司马改变了处理问题的方法,用普通公民身份去调阅檔案。
“是!先生!”徐敬之一楞神,随即明白先生的用意,是希望规避官方身份,而以公民身份查阅资料。挂掉电话后,司马怎么也平静,看书、骑马都没心思。司马一出书房,就看到玲儿抱着女儿正要出去, “灵儿!”司马连忙喊了一声,灵儿在上海呆过多年,听听她的意见。
“嗯!”抱着女儿准备出门的石灵诧异的看着丈夫,他似乎心烦意乱。司马边用手指逗女儿,边问石灵, “你在上海住过,知道上海的贫民窟吗?” “贫民窟?”石灵眉头一皱,贫民窟什么模样?自己还真不知道。在上海时自己在租界别墅内,怎么可能见过贫民窟,贫民窟到底是什么样子?
见石灵茫然的样子,司马意识到她在上海怎么可能接触贫民窟,所问非人了。灵儿,相比之下,你觉得中途之家好还是贫民窟好点?”对于这两个地方,石灵都非常陌生,看着正逗女儿的丈夫,石灵理所当然的回答, “不管在哪,只要和家人在一起就行了,有什么比和家人生活在一起更好的。”和家人在一起!灵儿的回答让司马无言以对。
贫民窟或许老旧、狭窄、阴暗,租金昂贵,但在那里,至少还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而在福利性质的 “蜗居”中,却只能隔板而居,完整的家庭被分割为一个个八十厘米宽、二米长、九十厘米高的隔间中。司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忽视了家庭的重要性。 “中途之家”的租金便宜,但却活生生把家庭分割开来,甚至一分割就是数年。意识到错误,司马一时间却没有解决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