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是中国工业之母。
“远看煤矿像天堂,近看煤矿像银行,走近煤矿像牢房,不如回家放牛羊。人人都说煤矿好,傻冒才往煤矿跑,煤矿赚钱煤矿花,根本没钱寄回家。煤矿工人笑嘻嘻,一年四季穿旧衣,一年流出十年汗,三年不够一年钱。年轻老婆娶不上,娶了老婆用不上,生了孩子管不上,买了房子住不上。”
从口泉沟的晾马臺到口泉镇的穆桂英坡、点将臺,十里河边、山沟里几座小庙香火甚多,很多当地历史传说印证了历史的悠久。由于对煤炭强劲需求,创造了口泉镇的繁华。早年间地图上,山西只有北部大同和口泉两个名标,知名度可见一斑。共和三年,京包铁路通到口泉,全国各地财团纷纷投资挖煤,山西孔家、北方政府财政总长粱世治、督军阎锡山先后在此投资兴办煤矿。
后来西北公司投资兴建了世界第一座机械化煤矿。机械化采煤现在在中国很普遍,西北矿山机械集团生产了世界上第一臺采煤机、刨煤机,当世界各国仍然用钻机、炸药加矿车采煤时,西北公司设计生产出第一批采煤机、包煤机、运输胶带,建立了世界第一座机械化煤矿。
共和十年,随着小煤矿关闭,大公司、财团投资兴办大量大型机械化、半机械化煤矿,使中国不到十年,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产煤大国。充足的煤炭供应,确保中国拥有足够的电力开动机床、足够的焦炭用于炼铁、足够的煤用于化工。在石油相对匿乏的中国,煤炭是中国的工业支柱,而且相比其它资源,中国煤资源非常丰富,亦是中国少有的几种可以自给自足并少量出口的矿物。
脚夫头顶油灯,手挖肩背,用撅头把煤一点点挖下来的原始采煤,早已被机械化或半机械化采煤所取代,但采煤从来都是最辛苦的活,即使现在亦是如此,就像小调中的调侃,只有傻冒、走投无路的人,才会下井挖煤,当煤黑子。
“煤黑子是四块石头夹一块肉,能落个全尸就是老天保佑了”,刚来口泉时春头就听人说,可冲着一个月七十五块的工资,从太行山走出来的春头还是义无反顾的签了合同下了井,挖煤是技术要求最低的活,甚至根本不需要培训就能下井,下了井跟着师傅干就行了。下井挖煤的矿工都是为了不菲的报酬,高风险意味着高收入。
从宿舍跑出来,一进工作室,春头连忙换上工作衣,和班长还有工友一起穿过只有一个小灯泡的长走廊。矿里为了省钱,只装了一个六瓦小灯泡。领取矿灯以后到点名的地方开会,点名是下井前的惯例,矿里必须知道每班井下有多少人?那些人?搁过去,发生矿难,人一死了之,矿上顶多陪十几二十块钱,现在一方面工会盯着,另一方面没有那个公司愿意冒巨额罚款风险草菅人命。
会议室是一间破败的小屋,中央有一个冒黑烟的火炉,周围围着不少人,屋里充斥呛人的烟味和煤烟味。工作服太臟,工人没下井就已经一脸漆黑。 “王春头!” “到!”听到自己的名字,王春头连忙答应。点完名后,和其他工友一起来到下井的地方,风机轰鸣。穿过沈重的风门,一条用木头架起的巷道向下延伸,象一个黑色大口欲吞噬一切,天板不停的滴着水,整个巷道泞泥而陡峭,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
第一次下井的王春头步履艰难的挪动,巷道有些地方很低,要手脚并用的爬行。卷曲的身体,不时会撞上断裂的横梁,火辣辣的刺痛。矿并不是大矿,当年靠一年五十万吨的产量侥幸逃过关闭的命运,但多少年来,除加了电灯、矿车、排风机、抽水机之类的设备,仍然是设备落后的小矿,正因如此,矿里才不会挑剔工人,而一些矿工也乐得到这样的矿里上班,虽说工资不高、风险也大,但在这地方就是靠力气吃饭,用的是风钻和炸药。
不知道走了多久,黑暗依然延伸,汗水模糊了视线,双腿也开始轻微的颤抖。工友们已不见了踪影,身边只剩下班长和安全员老李头。他们都和自己一样,黑色的脸、黑色汗水、浑身上下衣服早就成为了黑色。 “班长,还有多远?我走不动了。”春头上气不接下气的问道,比干农活累多了。
“快到了!巷道深度六百五米,加平巷一千米左右,走了一大半,快到了。第一天上班是辛苦,习惯就好了。现在比过去强多了,搁过去下井以后还得抡大锤,一个班十来个钟头,嘴里叼个小油灯,累死累活一个月才十几块钱!” 老李头一边走一边絮叨。老李干了十多年,打从建矿起就干。基本上每个班都有几个老人精,虽然不是班长,但钱却不比班长少,而且还不干活,靠眼睛、靠经验吃饭,大伙的命系在他们的经验里。
“哎!”春头一咬牙,继续向前爬行,黑暗,一步步留在身后。终于走到工作的地方,春头感觉身上的汗水浸湿了衣服,心跳像要脱腔而出,脸上如雨的汗滴都来不及抹去。 “你叫陈春头吧,你和你老乡今天传点桿吧!”还没缓过气来,班长指着一个黑的分不清相貌的工友,吩咐春头,他笑的时候白惨惨的。
“总共三十个点桿,传到工作面你们就下班,活比较轻松,第一天上班,也别累坏了!” “可是我不知道点桿是什么?也不知道那……那个工作面在哪里?”春头看看四周,到处都是黑色的煤,根本分不清东西南北。 “哪!那些木头就是点桿,我带你们到工作面。”班长指着一大堆一米长,碗口粗细的木头说道。春头和老乡工友,一人抱两根点桿和班长来到一个小洞口。
“就从这里一直上去,二十多丈就到工作面,坡度很陡,传的时候小心一点,註意安全,我还得到其他地方看看”, 班长交待几句就走了,剩下春头和老乡。 “我们先把这两根传上去,你也熟悉下环境,要不了多会就能传完。”黑呼呼的工友扭头对春头说道。听口音,春头确信是老乡。
二十来丈的爬坡巷道不是很长,可巷道高度不到一米,而且很徒,人基本上站不稳,空手上去也要爬行,传点桿就更艰难了,只能一步步跪着向上,漆盖在煤上跪蹭,异常疼痛,点桿只能一根根往上扔,许多时候扔上去又滑下来,砸在身上就是一个青疙瘩。来来回回往返,爬上爬下,春头的膝盖开始渗血,快下班的时候总算传完全部点桿,坐在工作面,浑身上下都麻木了。
工作面有工友把炸松的媒一点点挖下来,然后用春头传上来的点桿支撑挖过煤的采空区。没有支撑的回采区,大块顶板往下掉,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工作面烟尘弥漫,让人胆战心惊。破碎的顶板如果掉下来,真是四块石头夹一块肉,能落个全尸就是老天保估了!从工作面到出井口,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走出风门的一剎那,王春头有一种重生的感觉。
雪,已经停了,一轮朝阳从远山升起,新的一天开始了,回望一眼身后黑压压的洞口,累得半死不活的春头终于明白,为什么 “远看煤矿像天堂,近看煤矿像银行。走近煤矿像牢房,不如回家放牛羊。”躺在澡堂里,顾不上洗澡水的恶臭和骯臟,把身躯埋在滚烫的水里,有一种解脱后的舒畅。膝盖破了,在水里钻心的疼痛,浑身布满伤痕,身子骨散架了一样,春头感觉身体似乎不再属于自己。
即便走进食堂,也没有吃饭的精力了,草草扒了几口饭后,春头就躲进被窝。今天晚上还得再重覆昨天的工作,春头这条路还得走下去,当个煤黑子,
位于西北省西南部鄂尔多斯高原的黑岱沟露天煤矿是西北省甚至整个中国最重要的煤炭基地,这里是亚洲最大的露天煤矿,煤质为低硫、低磷、中灰、中等发热量的长焰煤,是非常适合电厂发电的优质动力煤,西北省电煤过半来自这个矿区。
每一个初来黑岱沟露天煤矿的人都会被煤都的气魄倾倒,露天矿场内数十臺大型吊斗铲式挖掘机的轰鸣声震耳欲聋。在这种大型机械面前,人和运矿火车如同蚂蚁一般。长达二公里的煤矿作业线里,大型挖掘机挥舞 “巨手”紧张作业、多条铁路组成的运输网不断将煤、土运至数公里外的土山、煤厂,生产场景气势宏大。
“这里是全中国、全亚洲最大的露天煤矿,我们每天挖掘三万吨煤,煤从这里直接用用火车运到洗煤场,然后再发向沿河电厂以及西北电厂,最重要的还有渤海发电厂,我们供应西北和华北60%的电煤。但是产量仍然非常有限,我们一年才生产一千万吨煤。先生们,你们是专家,请告诉我,煤矿应该如何提高产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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