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五年式重机枪旁,透过机枪射孔,看着射孔外漫天飞舞的雪花。驻守防线是最枯燥的任务,每次接到驻防任务,汪明惠都感到痛苦不堪。 “幸好很快就要结束了。”摸着五年式水冷重机枪,汪明惠自言自语。再过一星期,第七师防线就会移交给皇家近卫军,恶梦般的驻防日子就会结束。
“采用水冷机枪是为了保持持续射击能力,自五年式重机枪从野战部队退役后,全部被用于加强壁垒防线。”一名军士正在向新兵介绍历时十余年方才建成的防线,新兵并不知道,他们将是第七师最后一批进驻防线的新兵,以后还会来吗?鬼知道。推开工事厚重钢混防爆门,凛冽的寒气扑面而来。搓搓手,汪明惠点着香烟,失神的眺望铅灰色的天空。
“老班长,想家了?”汪明惠不用回头也知道是三连士官长方志遥,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自己带出来的兵中,只有他一人还留在部队。汪明惠深吸一口烟,依然凝视铅灰色的天空, “今天长官找我谈话,询问我愿不愿意继续服役。” “老班长,你退役后,准备干啥?”望着若有所思的老班长,方志遥关切的询问。
老班长业已服役21年,论地位,即便团长也无法相提并论,薪俸更不逊于上校,退役每月还能拿到70%工资,退役对于老班长是个不错的选择。 “干啥?”汪明惠无言以对,21岁当兵,当了21年兵,从列兵开始,二等兵、上等兵、下士、中士、上士、三级军士长、二级军士长、一级军士长再到总军士长,除打仗、训练士兵,能干什么?或许做小买卖,要不到学校当军事教员,汪明惠犹豫不决。
方志遥狠狠吸了一口烟,把烟蒂踩灭在脚下, “老班长,指不定快打仗了。” “是啊!快打仗了。”汪明惠点点头,新闻中,都是欧洲大战的消息,敦刻尔克大撤退后,法国亡国迫在眉睫,欧洲大战烽烟四起,中国岂能独善其身。 “如果真打起来,老班长即使退役,也会被再次征召。”方志遥委婉劝说道。
“老班长,你是总军士长,肯定让你到新建部队,新部队总没有第七师舒服。第七师你了如指掌,军士们什么脾气?什么性格?适合干什么?即便师长、团长也没您了解。” “谁说我想走?”汪明惠朝东南方望去,距要塞三十八公里就是第七师二十团驻地,眷村在基地旁,妻儿老小在二十团眷村住了十七年,再怎么也有感情了,退役离开谈何容易。
想到眷村近万号军官和军士家人,汪明惠忧心忡忡。 “都说这里打不响,但谁知道呢?指不定那天,战争就会爆发。” “管他呢,只要做好准备就行了,乌拉尔河、乌拉尔山要塞和法国马其诺防线不同,俄国人绕不过,要进攻就必须啃掉壁垒要塞,做梦!”方志遥自信满满,第七师驻防壁垒防线十七年,壁垒防线不亚于铜墻铁壁,攻下壁垒防线痴人说梦。
“老班长,上级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几年把大部分防线移交给近卫军?” “参谋部的想法,咱们怎么可能知道,总有道理吧!”汪明惠虽然没有明说,但心中明白,将防线移交给近卫军,等干在此处安了个炸药包。以前壁垒防线虽偶有交火,但都保持克制,在可控范围内,因为国防军控制着大部分防线。
汽车防滑链声在桦树街响起,一辆轿车与一辆卡车一前一后驶进桦树街。桦树街是国防军别列卡加基地眷村街道之一,居民都是二十一团军官、士官家属。根据国防军规则,国防军基地内必须兴建供军官、士官家眷生活社区,保障军人家属生活居住。
军人社区是军人福利的一种,在俗称 “眷村”的基地社区内,设有福利社、邮局、医院、学校、图书馆、活动中心、体育场等一系列配套公共设施,在国内 “眷村”意味设施齐备、教育条件优良、环境一流的社区。
隔着窗户看到对面正在搬行李和家具,达沙取出准备好的点心, “二柱,是新来的孙团长一家,要不要一起过去?” “好”与女儿游戏的阎二柱随口答应。自己是二十一团总军士长,当然要去认识刚从国内调来的孙团长。
“立人,房子比国内大多了。”提行李的孙张晶英对新家非常满意,房间比国内基地大出很多,客厅大出近一半。 “俄罗斯地方大。”孙立人笑笑。眷村房子并没有多少区别,下士也可以住进和将军同样面积的房间,只要家庭人口足够多。和普通军士免费或象征性支付房租不同,军官需要按月支付房租,而且没有选择的权力。
春节前接到调令调至二十一团,而且是立即报道,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但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足足坐了九天火车才从山东到达此地,距离壁垒防线只有七十九公里的别列卡加基地,国防军第七师驻地。
达莎捧着点心盘进门,正指挥工人安放家具的孙张晶英一楞,诧异的望着一头金发的俄国夫人,按惯例,这个俄国夫人应该是社区委员会主席。结婚十年,随丈夫前后换了六个基地,每到一个基地,第一个上门的永远是社区委员会主席,同样是军人家属,不过往往是军士长的老婆,毕竟军官岗位是流动的,只有军士长才会长时间呆在一支部队。
“你好,孙夫人,我叫达沙,欢迎来到桦树街。” “谢谢,达沙夫人。”两个互相介绍时,阎二柱走到孙立人身边, “你好长官,我叫阎二柱,二十一团总军士长,欢迎到来。” “你好,阎军士长”孙立人打量个头颇高,憨态可掬的总军士长。师里报道时,就曾听说过他,共和六年边防军老兵,比集团军长官资历更老,有个贵族出身,漂亮的俄罗斯夫人。
孙立人和阎二柱坐在沙发上没聊上两句,厨房里的孙夫人和达莎已经熟悉的无话不谈了,丈夫共同的职业、共同的生活经历让女人很容易找到共同的话题。 “不可能,咱们不打苏俄,苏俄就偷笑了。”阎二柱不容置疑。孙立人对总军士长的武断非常感兴趣,毕竟壁垒防线是防御性的,国防部在壁垒防线的政策也是防御性政策。
任何军官都不会忽视与总军士长的沟通,他们最了解部队。总军士长在部队服役时间比任何人都长,经验丰富,可以为长官指挥部队提供专业意见。 “长官,你看……”阎二柱沾着茶水,在茶几上划了一条线, “乌拉尔山、乌拉尔河,从北冰洋到里海,是绵延几千公里的防线,第七师防线在此……”在线上画了一条扛,阎二柱又在线后点了几个点。
“表面上,我军处于防御状态,但实际上,你看这,这,这,国防军最精锐的进攻力量十五个装甲师中的十四个都驻在防线纵深一百公里内,空军大半的攻击机联队、轰炸机联队也驻在沿线三查公里内……”阎二柱自信满满。
“苏俄进攻,就必须攻克壁垒防线,第七师驻防防线的只有一小部分,主要攻击力量在后方,一旦前方遭到进攻,后方突击力量会在空军掩护下发起反攻。长官,国防军生来就是为了进攻,二十一团是机械化步兵团,绝不会用于防御。而且,背后还有皇家近卫军十个装甲师、十五个摩托化师,皇家近卫军精锐尽集于此,如果需要,我军随时可以发起进攻,一雪喀山之耻。”
提到喀山,阎二柱眉头紧皱,又想起了喀山严冬的暴风雪,在暴风雪中阵亡的兄弟。喀山就是藏在自己心头的一根刺,这根刺怎么都拔不下来,每年荣民农场和远征军老兵聚会时,大家一提到喀山,嘴里说的、脑中想的永远是报仇雪恨。
“你的意思是……”孙立人一惊,难道国防军准备再次进攻苏俄?阎二柱是远征军老兵,提到喀山咬牙切齿,而国防军高层充斥大量远征军长官,当年的校官,现在大都是将军了,很多人进入参谋部、国防部。即便国会,同样有数十名远征军出身的国会议员。他们有一个共同点:不忘喀山。用他们的话说:早晚要雪喀山之耻。如果这样……
“长官,我们的策略是进攻性积极防御,当然也可以翻过来理解。前提是国会议员批准。”阎二柱端起茶杯,憨笑着註视新来的长官, “长官,如果想建功立业,这里绝对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