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瓦尔直视将军,“我是德军士兵,但也是社工党员。”“你是社工党员?”“是,但组织被破坏很久,失去联系,可我相信社工主义的希望在苏联。情况严重性,不知道你们了解多少,但我与你的部队接触中,我感觉苏联毫无准备。希特勒准备大举进攻苏联。作为社工党员,我不希望看到世界革命者的家园苏联被打败,所以我不顾危险跑过来。”
显然希瓦尔不知道,去年12月,德国元首曾电贺“各族人民领袖”六十岁生日。电报中希特勒表达了对友好苏联幸福与繁荣最良好的祝愿,各族人民领袖朱加什维利也立即回电:“用鲜血凝聚起来的德苏人民友谊,将继续保持并得到巩固。”
更不可能知道,根据苏德两国秘密协议,苏联内务人民委员会向德国遣送四千多人,其中许多是在苏联被捕并枪毙的德国社工党人家属,作为回报,纳粹向苏联遣送内务人民委员会搜捕的人。
接下来希瓦尔向普尔卡耶夫将军描述了军队动向,覆述了希特勒公告内容。为了让将军相信,他还说了入党时间、地点和介绍人,讲组织被破坏情况。普尔卡耶夫仔细思考片刻。司务长汇报的德军行动与掌握的零散情报吻合,而且也解答了普尔卡耶夫心中对德军意图的疑惑。情况属实,就必须采取果断行动,时间紧迫。
但也要留神有诈,因此他没有流露任何惊奇或紧张的神色,只是感谢了司务长,然后用俄语命令营长,“看好他,不要告诉他我是谁,也不要跟他讲我们的情况。有情况及时汇报,说完立刻上车返回捷尔波诺尔。
晚10点,莫斯科苏军总参谋部。参谋长朱可夫大将正在反覆研究两天来收到的前线各军区报告,报告越来越清晰地反映出德军在边境的敌意:不断入侵苏联领空,不断调动坦克部队,不断抓到德军特务。情况单独看来都是很普通的边境摩擦,但是如果综合起来,很容易让人闻到战争硝烟的味道。
朱可夫清楚,朱加什维利将情报定义为德军挑衅不无道理。希特勒太狡猾了,如果用常理推断,就会上当。即使如此,朱可夫仍建议朱加什维利采取主动,积极备战。两星期前,朱可夫曾制订了一个大胆计划呈报给朱加什维利。既然早晚要,不如趁德军准备进攻的时候,调集主力突然袭击,有可能出其不意,取得奇效。但计划被朱加什维利断然拒绝。
朱可夫又建议给部队下达战斗警报,命令主力部队进入前沿阵地展开防御,但仍然被朱加什维利否定。朱可夫知道,朱加什维利真实想法是回避战争。除非有强有力证据来改变他的判断,但证据在哪?希望证据不是德军炮弹。
“基辅军区说有紧急情况报告。”一名通讯员的报告打断朱可夫的思绪。朱可夫连忙接通电话。声音非常熟悉,是他在基辅军区工作时的老战友,现任基辅军区参谋长普尔卡耶夫将军。
“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吗?情况非常严重。一位德军司务长今早越过边境投诚,是社工党员。报告说德军主力坦克部队已进入攻击阵地,将在今夜,几小时后开始进攻。希特勒的公告已经发布了,这不是骚扰或侵犯,目标是合围苏军主力,用闪击方式彻底打垮苏联、占领苏联。希望您能立刻作出决定,部队必须尽快进入阵地,不然就为时已晚了。”
“您认为他的话可信吗?普尔卡耶夫同志。”朱可夫大吃一惊,追问道。“我仔细审问过他,他描述的德军动向和一些情报吻合,我认为他的报告非常可靠。”“不会是假情报,快下决心,格奥尔吉.康斯坦丁诺维奇。”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基尔波诺斯急切道。“我立刻通知朱加什维利同志,有命令会告诉你们。”朱可夫放下电话,感觉心惊胆战。
朱可夫知道基尔波诺斯是火暴脾气,办事鲁莽,但普尔卡耶夫心思缜密、头脑清醒,判断应该相信。如此一来,剩下的时间太短了。朱可夫立刻将情况报告铁木辛哥元帅,元帅同意朱可夫的判断,让他立刻告知朱加什维利。朱加什维利接到电话时刚刚睡醒,在电话中沈默不语。
“可不可以立刻命令进入一级战备,并展开主力准备回击德国侵略者。”面对朱加什维利的沈默,朱可夫试探的问道。朱加什维利仍沈默好一会,才回答:“你同国防人民委员来克里姆林宫。”前往克里姆林宫路上,朱可夫垫着公文包匆匆起草了一份命令草案。这并不覆杂,头脑里已多次思考过,一旦出现紧急情况应该如何处置。
所以虽然很匆忙,但他的命令草案条例清楚、目的明确,采取措施非常得力。他把草案简单地和同车的铁木辛哥元帅及副总参谋长瓦杜丁中将进行说明,两人都表示讚同。他们决定此次无论如何要说服朱加什维利同意部队进入一级战备。车子进入克里姆林宫,警卫带领他们直接来到朱加什维利办公室。
朱加什维利坐在躺椅上,手里拿着烟斗。朱可夫和铁木辛哥进入办公室后,他站起身,在马克思和恩格斯肖像下不慌不忙吸着烟斗,把一根擦着的火柴在烟丝上平稳地晃来晃去,一面默默听元帅报告。然后慢悠悠走到长会议桌边,把烧焦的火柴梗投进厚重的钢烟灰缸里,不慌不忙询问两个笔直挺立的军人:“你们能够担保投诚士兵不是德国间谍吗?”
他微微瞇起眼睛,用冰冷的目光扫视元帅和将军。朱可夫和铁木辛哥无言以对,问题根本无法回答。“您确信不是挑衅?”朱加什维利提高声音针对朱可夫问道。围绕在朱加什维利身边的人,清楚知道,朱加什维利坚信,德国人、英国人、法国人都企图把苏联拖进战争,而且朱加什维利异常坚持,不向敌人诡计屈服。而且他讨厌与其想法相背之人。
何况,每个有机会和朱加什维利谈话,甚至哪怕听他说过话的人,都坚信一个理所当然、不容置疑的事实:朱加什维利比他知道的多,看的远,掌握有不为人知的情报。因此,没有敢否定朱加什维利。但此次不同,朱可夫把头微微后仰,直视“各族人民领袖”,“不,朱加什维利同志,投诚的士兵说的不是假话。”
旁边的铁木辛哥觉得,朱可夫后悔不迭的事马上就会发生。朱加什维利不会提高声音,不会愤慨,只会说一句短短的、不容反驳的、令人感到屈辱的、听来象格言的活,这种话长久以来已经决定过不少人的命运。可类似情形并没有发生,朱加什维利默默盯着朱可夫,不慌不忙把烟斗送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姿势上、言语上、步态上,都没有表现出类似情势下应有的激动。朱加什维利终于在长桌边站定,淡淡的说:“读一下您给军队的命令草案。”朱可夫连忙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纸,四下打量,寻找地方放文件夹,他走近长桌边放下文件夹,急转身回到原来位置,高声朗读。
又是沈默,朱加什维利聚精会神地从烟斗里挖出烟丝余烬,倒在烟灰缸里,接着打开桌上一盒“黑塞哥维那之花”牌,抽出两支香烟,捻碎,把撕下的烟嘴丢在烟灰缸里,把烟丝装进烟斗,不慌不忙用那平稳的动作把点着,火柴在烟丝上面晃来晃去,点着烟。
“发出此类命令还太早,另外草拟一份简短的,意思应该是,4月18日夜间,边界可能发生挑衅,必须作好准备,但对于挑衅……”他停了一下,把捏烟斗的手一挥,仿佛抛出什么东西,“但对于挑衅不应该屈服。”
朱可夫和铁木辛哥离开后,尽管认准这是德军挑衅,但朱加什维利仍然感觉思绪混乱,只希望采取的措施能够迅速奏效。他又一次拨通铁木辛哥元帅电话,“下发的命令,是否已经传达完毕?”“是的,全部军区都已传达完毕。”铁木辛哥的回答让朱加什维利略微松了口气。
“下达命令的几个时里,又收到几个军区关于德军投诚者的报告。”铁木辛哥的情况让朱加什维利原本微松的心情又紧张起来。“什么情况?”朱加什维利声音显急切,甚至紧张。“类似于基尔波诺斯将军报告的情况,都说德军将在凌晨3、4点左右发动攻击。”“有新情况随时报告。”朱加什维利又一次陷入深思中。
为什么短短一夜间出现好几起德军投诚事件,而且汇报情况大致相似?如果德军真要发起进攻,怎么前些天没有投诚者,而且苏联情报人员也没收到任何消息?会不会是希特勒的奸计?朱加什维利回想起当年,希特勒提出让苏联加入轴心,以便分割“英国无主家产”也就是由德国、意大利、日本和俄国分享英国殖民地时的话。
为东线安全,他可以放弃对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的要求,英国未被解决前,他有可能向苏联宣战吗?不会,绝对不会,希特勒绝不会冒两线作战的风险和苏联开战。与希特勒打了近十年交道,早已让朱加什维利深信,永远不要用常人思维考虑此人。一系列异常又表明什么呢?难道真是个圈套?越想越觉得整件事情像个圈套。
他回想了一遍自己对朱可夫起草的命令作出的修改,觉得命令很恰当,不会使部队对德军挑衅做出过激反应。朱加什维利心中稍安,感到浓浓的困意,时间已近午夜1点35分,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