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南方天气暖和,好养病……”几年前大总统对李殿臣说。大总统嫌自己老了?不中用了?主人已经开了口,自己还有脸在公馆赖下去吗?打从袁大帅那会起,他牵马跟着大总统,几十年,大风大浪,服侍了他几十年,他却对自已说:“老李,这是为你好。”过去给人家提一下:“是段总长的副官。”自己都觉得光彩的不得了。
总长、总理、大总统,官阶一个个变着,自己也从年青小伙,变成白发苍苍的老侍从,还要让长官撵出门,想想看,是件体面事吗?但大总统有吩付,自己只能回去,可谁知……“少和……”看到一旁跪的段家人,李殿臣颤巍巍蹭过去,走到一个中年男人面前,低声唤道:“少爷,我是李副官。”看到大少爷,李殿臣皱成一团的老脸上,突然绽出一抹笑容。
“李叔……”段宏业上下打量李殿臣半天,才迟疑的认出老人,是父亲最信任的副官,跟父亲几十年。看到他,似乎又忆起父亲,泪水止不住从眼里流出来。“老长官,他……”李殿臣伸出手,拍拍中年男人肩膀。“老长官,见不得人哭……”“总理到”门外司仪高喊,灵堂内先后到达的总统府及京城政府官员、地方议员、各界人士纷纷朝灵堂外看去。
进入灵堂,从侍从官手中接过毛笔,在签名簿上签下名字。望着灵堂上穿军礼服满身佩挂勋章的遗像,司马明白是段祺瑞刻意安排的,遗像还是他出任国务总理时的照片。人们註意到总理进入灵堂后沈默不语,纷纷联想到那张照片。“我早说过,不能用那张照片可……”留意到总理沈默不语,段宏业颇为懊恼,选择这张照片并不是父亲的主意,是……”
此时,段宏业和灵堂内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到,总理在灵前跪下。人们才忆起总理是大总统子侄辈,对大总统一直以侄辈相称。跪在灵前的徐树铮摇摇头,抬头凝视大总统遗像片刻,走到段宏业面前,轻声吩咐几句,随后长嘆一声,转身离去。“秘书长,保重。”李殿臣赶上两步喊道。徐树铮头也不回离开了。但熟悉秘书长的李殿臣知道,没人比徐秘书长更难过。
灵堂里哀乐大奏,已是启灵时分,殡仪馆门口人潮分开两边,陆军仪仗队刀枪齐举。大总统灵枢,由八位仪仗队军官扶持,从灵堂里移出来,灵柜上覆盖一面五色旗。一辆仪仗队吉普车老早开出来,停在殡仪馆大门口,上面伫立一位撑旗兵,手举一面国旗领队,接着便是灵车,大总统遗像竖立车前。
灵枢一扶上灵车,执绋送殡的官员,纷纷跨进自己的轿车,街上黑色汽车前尾相衔,排成一条长龙。维持交通的警察和宪兵,都在街上吹着哨子指挥车辆和前来送行的各界来宾。李殿臣赶忙用手拨开人群,拄拐杖急匆匆蹭到灵车边,灵车后停放一辆敞篷卡车,几位年轻仪仗兵,站在车上。李殿臣走到卡车后,也想爬上去,一位宪兵马上过来把他拦住。
“我是大总统的老副官。”李殿臣急切的说,又想往车上爬。“这是侍卫车。”宪兵说着,用手把李殿臣拨下来。“你们这些人……”李殿臣踉跄倒退,气得干噎,把手杖在地上狠狠顿了两下,颤微微喊起来:“大总统生前,我跟随四十多年,最后送他一次,都不准吗?”一位侍卫长赶过来,问明了原由,终于让李殿臣上了车。
李殿臣吃力的爬上去,还没站稳,车子已经开动。他东跌西撞乱晃。一位年轻侍从赶紧揪住他,把他让到车边。他一把抓住车栏桿上一根铁柱,佝腰喘息半天,才把一口气倒过来。卡车上寒风凛冽,李殿臣混身颤抖。出殡行列,转到长安东路,路口有座用松枝扎成的高大牌楼,上面横用白菊花缀成“大总统段公之丧”几个大字。
灵车穿过牌楼,路旁一支部队正在行军,队长看见灵车驶过马上命令,“敬礼!”部队士兵倏然转头,朝灵车行註目礼。李殿臣听到口令,不自主挺直腰干下巴扬起,满面严肃,银发被风吹的根根倒竖。车队拐进长安街,街边挤满送葬市民。灵车过来,一排老翁挤上前冲灵车跪下,老翁们穿旧式黄色军装,是模范军或北方军老兵,跪送大总统最后一程。
走不远,路边出现一个路祭棚,棚内高燃白烛。段家长子段宏业连忙下车叩拜。“前面是公民协会路祭棚。”走不多远,车队又停下,段宏业又进棚跪拜。“大少爷。前面是荣民协会路祭棚。”祭棚甚是排场,供品丰盛,且有警卫站岗。段宏业连忙再次下车上前跪拜,才发现祭棚警卫,大都是50多岁的老人,其中几位是自己较为熟悉的叔伯。
一场大雪把京城覆盖的严严实实,满城沈寂。城门楼上国旗已降半旗。这一天举国上下,包括正在印度等地作战的国防军部队,同样降半旗。这是共和中国第四次国葬。踩踏雪地发出脆响,在无人的城楼上,显得格外刺耳。刺骨寒风中,一黑、一绿两个身影出现地城门楼梯入口。“我们曾准备打进京城”站在城墻上,望着变化不大京城,司马回忆道。
“调远征军回国,不就是打算从河南一路打到海南。总之,我们当时铁了心要打出统一的中国。”身穿元帅军服的蔡锷眺望京城,若有所思的说。尽管作好一切准备,但原本所有人都认为一定会爆发的内战,倾刻间烟消云散。今天送走的那个人,却在其中居功甚伟。因为天寒的缘故,蔡锷轻咳一声,尽管只是轻咳,但司马还是回过头看看蔡锷。
“松坡,註意身体,实在不行,把事情先放一放,到海南去疗养一段时间,那里天气不错。”“我是全靠药石之力,华之,你呢?”蔡锷笑着反问。当年,自己是兄,现在任何人都会说华之年长自己几岁。自己身体大不如前,华之的身体一样也不硬朗。“当年我退出时曾许诺,一旦国事安稳,一定让你陪我游山玩水。可……”司马摇头嘆息。
当年诺言没有一丝诚意,自己从未想过退出,但却拖上蔡锷。尽管肺病已经治好,但医生说过需要长期疗养,尤其是冬天,可此时,哪里容他疗养休息。“战争结束吧!我就会辞职,毫不犹豫。”蔡锷看着司马,到时他会退出吗?
“战争结束之后,国会就会通过修正案,如果各省批准,修正案正式通过。”望着被风雪笼罩的京城,司马轻嘆,自己开的这个先例在战争后,就会通过法律禁止,相信反对党一定会全力推动修正案。
“风雪很大,比去年又冷几分,北方邻居家的客人日子想必不好过吧!”“他们日子好不好无关紧要。阿道夫一门心思想在短期内结束战争,结果春夏、夏秋之交,两次碰到恶劣的泥泞季节,部队攻势硬生生被天气阻挡。德国人连冬衣都没准备好,打到莫斯科城门前,又不得不撤军。中国驻莫斯科代办处发回电报,莫斯科温度降到零下31.5度,够德国人受的。”
老天保佑是什么概念?在苏俄身上有充分体现。另一个时空中,41年严冬救了他们一命。这个时空中,尽管苏俄实力远逊另一时空,但天气似乎一直站在苏俄一边,提前数月进攻的德军,先后碰到两次泥泞季节。苏俄出了莫斯科连条像样的公路都见不到,根本就是摩托化部队的恶梦。可泥泞恶梦只是小菜,真正的恶梦却是寒冬的提前到来。
提前数月发起进攻,使德国人有了充足时间,但天公不作美,先是春雨绵绵,接着又是秋雨连绵,俄国人向来不修路。所有土路变成烂泥塘,机械化部队速度可想而知。给了朱加什维利喘息时机。德国人并不比另一个时空中更早到达莫斯科,霜冻后路面情况改善还没有几天,严寒又至,相比另一个时空,德国过冬准备甚至有所不如。
希特勒和德国参谋部坚信,会在冬天到来前结束战争,至少打下莫斯科。但一场暴风雪改变局势,没有任何过冬天准备的克莱斯特中央集团军,穿秋衣在暴风雪中战斗。11月27日,气温两小时内骤降20度,跌到零下40度。大部分德军身无御寒之衣,数万人员被冻伤,数千人被冻死。可怕的严寒不仅摧残士兵的身体,还使发动机停转、武器失灵。
“总比去年好。今年4月,我们占领伊拉克后,对德国贸易再次恢覆,一月18.5亿华元,巨额利润让财团成天嚷嚷要修通巴格达铁路。”“听意思,你不想?”“不想?没有人比我更想修那条铁路。松坡,中东虽说是荒芜沙漠,但沙漠下面却是几百亿吨甚至上千亿吨石油。战争结束后,中东就会成为全世界的油管。”提到中东,司马兴奋得意洋洋。
“所以,中国出兵中东,实际上是为充当油管的油阀,未来没有我们许可,中东石油,一滴也别想卖给其它国家,只要控制住中东石油,就等于控制了世界。”石油的重要性,蔡锷自然非常清楚,联想起外交部年初在沙特的活动,及中国版图上新增加的几块中东飞地。“我们购买的沙特沙漠,是不是有石油?”
“有没有石油,我不清楚。但是我们现在拥有沙特、科威特、伊朗、伊拉克、阿联酋一百年独家石油勘探开采权,购买滨海沙漠和几座岛屿,只是我们控制中东的一个环节,未来世界谁也无法预料,如果阿拉伯民族主义浪潮兴起,驻军权可能会受到影响。但只要在那里有军事基地,阿拉伯人就永远别想把石油收归国有。独立是独立,石油是石油。”
石油,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未来中国一年需要多少亿吨石油?将会是天文数字,中美两国,谁能控制并保障能源供应,谁就可以拥有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