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6月,战火燃烧到伏尔加河畔。成千上万辆德国坦克轰鸣着向前奔驰,尽管泥泞季节拖累了脚步,但士气旺盛的德军如旋风从哈尔科夫经罗斯长夫、沃罗涅什,向顿河刮来。进攻迅猛的德军坦克冲垮苏西南战区层层防线,如决堤洪水,在一望无际的乌克兰大草原上横行肆虐。这里没有高山峻岭,也没有莫斯科周围茂密的森林。
两次泥泞季节,令进入苏俄就没看到一条象样公路的德军,进攻速度大大减慢,但德国人还是扑到伏尔加河畔,冲到用领袖名字命名的“朱加什维利格勒”。1942年对同盟国而言是黑暗的一年。德国在秋季泥泞季节刚结束就发起新一轮进攻,兵进朱加什维利格勒,苏联领袖朱加什维利甚至直接用高频电话,接通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城市防卫司令部。
“顶住,不准后退,谁违抗军令,按照第227号命令处置。对惊慌失措者和胆小鬼应该就地枪决。今后,每个指挥员、红军战士、政工人员都应遵守铁的纪律,没有最高统帅部命令,绝不能后退一步。”这条命令彻底改变战局。战场上,无秩序的撤退和怯战是传染病,当有人惊慌失措撤退时,坚守阵地的人也会恐慌,进而形成大溃败。
这个命令下达后,苏俄红军就像1919年,撤退逃跑的日子结束了,唯一的选择只有战斗,为生存而战,而不是为所谓祖国而战。朱加什维利格勒,德写迅猛的攻势,第一次被强劲阻滞。从此,朱加什维利格勒,这座苏俄革命时期朱加什维利第一次指挥大规模战斗的地方,成为1943年陷入一团漆黑同盟国的一线光明。
冷风从敞开的破窗吹进来,暴风雪在黎明时已停止。在残存的顶楼上极目远眺,绵延不断的雪堆好似晶莹的波涛延伸到远方。黯淡的太阳象沈重的紫红色圆球,低悬在雪堆上空。旷野白雪在阳光映照下,刺人眼睛。街道两侧一片瓦砾,冰封的河流岸边有几排高高矗立的白柳。仿佛世界冻住了,凝结了。
刺骨的寒风吹的人喘不过气。车站残墻边靠着身穿破旧军装的军人,铺位上堆着乱糟糟的干草、破毛毯,怀中卡宾枪闪着暗红的微光,打开的背包乱扔在地板上。这时,远处传来坦克轰鸣,原本依在墻后,如死尸般的士兵猛的恢覆了生气。
一辆斑白的坦克出现在街口,坦克尾部从排气管里喷出一束束火星。履带轧轧响起来,车身开始移动,头灯象野兽眼睛在闪动,地上的冰雪被履带卷起,一群蠕动的白影、黑影紧随其后。“德国人”话声末落,一发颗迫击炮弹在距车站两步远的地方爆炸,第二颗落在墻后,第三颗直接打中残破的火车站顶棚。
炮击延续5分钟,原本依在墻后的红军士兵纷纷背靠墻蹲下。接下来,每隔几秒就是一次炮击,一次五六颗炮弹。偶尔一发炮弹会落在他们身边,夺去几人生命。大尉双手支撑,身体稍稍抬起,向窗外望去。德寇正穿过街道两侧废墟,径直向车站冲来。“听我命令。”大尉一个箭步冲到机枪前,操起马克沁重机枪,先是三个短射,然后是一个长射。
大尉的机枪就是命令,原本依在墻后躲避炮击的红军官兵纷纷朝德国人射击。遭遇抵抗后,进攻的德国士兵立即转移,一个跟一个跳跃前进。机枪手接过机枪疯狂扫射。街上的德国兵向两边躲藏,德国坦克摇起炮管,“轰!”炮口一阵白烟,坦克对火车站连续炮击,炮弹不断落在车站周围,有的径直穿过破墻,炸死几名正在抵抗的红军士兵。
德军在坦克火力掩护下,朝火车站突进,依窗射击的红军士兵看见德军跳跃前进。街上战斗进入白热化,几个身影不断在破楼间穿梭。披白色披风的红军士兵,在雪地掩护下,奋勇前进。拐过几座废墟,一辆正在开火的坦克出现在视线中。“伊尔同志,你们从那、谢廖沙,你们……”提反坦克步枪的上士向战士下达命令。
两个手持反坦克手榴弹、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反坦克分队离开后,上士便提着手中ptrd反坦克步枪,沿残破楼梯,朝楼顶跑去。在顶楼架起反坦克枪,瞄准坦克车顶。如t34坦克一样,四号坦克车首采用大倾角装甲,从正面坦克枪根本不可能将其击毁,反坦克枪也只能在近距离击穿车顶、车尾及发动机舱。
战争爆发后,装备75毫米48倍长身管火炮的四号坦克是红军的恶梦。它的装甲与同样采用大倾角装甲的t34比并不占优,火炮也相近,但德国装甲部队训练有素,别说t26,即使最先进的t34碰到它也难逃一动。在朱加什维利格勒,坚守在废墟间的红军官兵,仅有的反坦克武器是反坦克步枪、反坦克手榴弹、炸药包和莫托洛夫鸡尾酒。
瞄准发动机,上士扣动扳机,枪声一响,坦克附近的德国士兵纷纷用步枪、冲锋枪向楼顶扫射。这时,废墟间闪出一道身影,手举燃烧弹,猛的朝坦克后方一甩。德国人没有攻下火车站,德国已没有一支满编部队,苏联人的援兵仿佛永无穷尽,打死一个苏联士兵,明天还会再补充几个。
简陋的地下室内,挤满用木板、砖块搭成的床位。是一座野战医院,同时也是士兵避寒之地。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血腥味、木头上燃烧产生漆臭味。一走进这里,施瓦德就感觉心情异常压抑。但相比外面的严寒,这里无疑暖和一些,大家伙总会想办法弄来一些木头取暖。
抱着几块从废墟中找到的木板,施瓦德从一个全身被纱布包裹的重伤员身边经过,在他旁边一个吊着绷带着的士兵正在收听收音机,收音机里美妙的旋律没有人心情舒畅,反倒让施瓦德有种葬礼进行曲的感觉。“这不是打仗,根本就是屠宰场,除了死还是死。”躺在床上双腿被锯掉的伤兵大喊道。
他的话引起旁边伤员的共鸣,施瓦德看到一个带铁十字勋章的军官,表情非常冷漠,眼窝深深陷入脑袋。“那就死吧!让苏联人打死,总好过冻死或饿死。”把木板放在壁炉旁,施瓦德心情沈重的离开几近崩溃的战士。如果再呆下去,也许真会像他们所说,找个机会死去。
走了几十分钟,施瓦德看见一座圆顶被炸飞一半的东正教教堂。施瓦德毫不犹豫一头撞进去,透过破碎彩绘玻璃窗的微弱光线,寂静深沈的礼拜堂让施瓦德恍然感觉身处另一个世界。走在礼拜堂走廊里,踩踏瓦砾、碎玻璃的声音回荡在寂寥的教堂。教堂彻底被炸毁,只剩几排破长椅。
将长椅上的雪扫去,施瓦德疲惫的瘫靠在一排椅子上,抬头仰望怀抱婴孩的圣母,圣母表情祥和安宁,身上却满是弹孔。望着满是弹孔的圣母像,施瓦德感到酸痛苦涩的感情从胸口泛向喉结,于是便深深低下头,忤悔祈祷。这时施瓦德看到椅间有一具尸体,是苏军尸体,本能的,施瓦德弯腰在尸体中翻找,终于翻到一个变形的烟盒,竟然还有几根烟。
施瓦德在壕沟里休息酸痛的双腿,抬手触摸胸前口袋,透过磨损泛白的布料能感觉到战鹰的轮廓。每次战后确认火机还在口袋里已经成为施瓦德的习惯。之所以养成这个习惯,是因为在苏联冬天,如果没有火机点火取暖,就意味着死亡。被轰炸震落的尘土不断扑落在身上,他被呛得咳嗽起来。耳边充斥伤员的呻吟、随军牧师的祷告和无线电吱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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