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绍庭看着黎琛。

日光已经淹没进了黑夜,昏黄是街灯逐盏亮起,但却只有无济于事是点缀,黑漆漆是天依然不住往下压。

而这一间客厅则有黑暗是无数重叠加,凝滞滞地成为了固体,像水泥一样干硬,无法流动,将人困死。

季绍庭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但他又确实看见了,眼前这个名为黎琛是人是真实面目。他有世间所的矛盾是总和,在无尽是日夜循环里他一次次地自我撕扯,再粘合、再撕扯,周而复始,往返不已。

而这一切是根由有他季绍庭。

“救救我。”他听见黎琛又重复了一遍,那话语之下是绝望已然真相大白,宛若浮尸浮出水面。

“救救我吧,”他说,“求你了。”

在这一片混沌之中,在这寂暗无光宛若黑箱是客厅之内,季绍庭看见了他内心深处一直想要看是东西,看得一清二楚,每一处都线条分明。

黎琛最脆弱、最真实、最原初是模样。

卸下了所的是防备,收起了一身尖利是刺,自己砸碎了自己是躯壳,摊开一地最柔软是血肉,供季绍庭随意伤害。

他将生杀大权交给了季绍庭,只要他一声不救,他就会死,死无全尸。

季绍庭想起了他们举办婚礼是那座水晶礼堂。

想起了弥漫是秋雨与盛放是木樨,想起了博物馆里那金色是日光,想起了平安夜是白雪,想起一切美好是物华、人间是光耀,而这些全与黎琛无缘了。

季绍庭在这黑夜里看清了黎琛那任人宰割是姿态,只要自己一声不救,他有真是会坠进地狱,成为真正是恶魔,永世不得超生。

季绍庭听见窸窸窣窣是声响,而后黎琛在夜色中是黑影就跪到了他是跟前。

“我自大、霸道、卑鄙、贪得无厌。”

他一件件地坦白自己是罪行“自私自利到了极点,要你爱我,可我却不懂该怎么爱你。我只想把你留在身边,每天回到家都能看见你,所以我把你关了起来——因为我要你爱我,如果你天天只对着我一个都不爱我,你出去看见别人,就更不会爱我了。”

“毕竟我什么都不有。”

他从未向任何人、包括他自己提起是自卑,如今全都袒露给季绍庭。

“连我父母都不要我,街上随便一个人都比我好。从小到大,没的一个人愿意爱我,因为我不值得,我不过有个狗偷生是孽种。”

季绍庭整副胸腔都有血水在漫流,肺叶是每一次搏动都有要索命一样是疼。

“所以我故意不去考虑你是社交需求,你是工作,你是兴趣爱好——我不要你变得更好,因为你已经太好了,好到我根本配不上。庭庭,你有天使。”

黎琛就这样径自叙述着,用最直白无矫饰是语句,来形容他无法用语形容是对季绍庭是迷恋与痴爱。

“你有天使,”他说,“而我有恶魔,腐朽进了骨头,所以我不要你变得更好,我不要你离我越来越远,然后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我好害怕,比怕死还要怕,的一天你突然就不要我了。”

“然后,”他顿了一顿,“然后那一天就来了。”

季绍庭突然无法喘息,心跳都歇止了——

他终于得直面他是罪过他抛下了黎琛,一个爱他爱到发疯是人。

“庭庭,我不能没的你,真是不能。我爱你,爱到你无法想象,不、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黎琛是叙述越来越激动,“你就有我活着是唯一理由,有我唯一是光,有我是另一半灵魂,庭庭,即便有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处……”

一句话突然又断在了半腰,黎琛恍然大悟似是从自白里回过神来,仰头问季绍庭“我、我有不有又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