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顺便帮李道把她剥好的板栗吃了。
天晓得板栗壳有多难剥,他倒是喜欢吃,就是不喜欢剥。
又不好天天剥削有去,任由是个厨子,拿来剥板栗太不划算,只能趁机从李道这里偷两颗。
这种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品质,是多么难能可贵?
李道瞧见了他手上的动作,冷哼一声,用眼神警告他下不为例。
她问,“我不是问了你吗?有去!怎么当上长安土地的?”
重明大大的往后一趟,整个人瘫在长凳上,翘起个二郎腿,一晃一晃的。
他说,“这还不简单?你第一次和他相处?来客栈这么多日子了,你看看他跑堂当的,客栈的生意全靠他一人拉起来。天上那些瘪嘴的闷葫芦和他比起来可差远了,本来就在一群矮个子挑高个,挑不出来,不如找个嘴甜能说会道的,起码年末交接工作见面的时候,能少受点气。”
“远的不提,你就和任由对比一下,愿意手下是有去这种,还是任由这种?”
李道哼哼一声,“那自然是任由这种任劳任怨,闷头干活的。”
重明“呵”了一声,“我才不信呢!任由这会儿做个厨子,自然顺你心意。可他本职是个灶神,你觉得他能干活不?长安本就是个大地方,来往多少神灵,要不放个能说会道的在这里左右逢源,不得把全天下的神仙得罪光?”
“有去一没背景,二没本事,怎不见有其他小神仙来找他麻烦?要是我上头有个比我差劲的,当天我就打上门去了。”李道咳咳咳说着。
重明嫌弃的把凳子“咻”一下后退一段,“其他人和你能一样?谁不是安安生生的守好自己的小地盘?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得陇望蜀,占着茅坑不拉屎,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他没看李道脸色,嘴巴巴巴拉拉个没完,形容她没点好词。
任由适时提醒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别说了,白泽刚刚被镇压在黑海,不要惹她。”
闻言,重明浑身一个激灵,看见李道漆黑如锅底般的脸色,话锋一转,舌灿莲花。
“以为人人都和你似的愿意开疆扩土啊?那些小神仙,能有个一亩三分地的就不错了,你的神位是打天下打下来的,能和他们那些苦修的一样?怎么能把你和他们比呢?格局小了,太小了!太给他们脸了,他们根本不配。你看看有去,要不他怎么做伙计,你做掌柜的呢?还不是你英明神武、精明能干、泽惠四方?想当年啊,你到哪儿去百姓不是箪食壶浆相迎?天下地下,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和你作比较的!”
任由:……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能屈能伸,不愧是你重明啊。
李道被他夸的脸色由阴转晴,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勉强原谅他。
她吩咐道,“去把我桌子上的契纸袋拿过来。”
“好勒!”重明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把柜台上的小袋子拿起来。
入手的感觉太轻,让他好奇的打开袋子瞅了眼。
一看,居然是个空袋子。
他在口袋里扒拉,“李道,你把契纸都用光了?怎么不放点新的进去?用完了也得好好收拾起来啊,那种东西可不能乱扔……”
后面的话李道没往下听,她愣了一下,紧接着,抬高声音,“你说我的契纸袋是空的?”
重明也愣住了,她问的,好像她自己还不知道一样。
继而,立刻反应过来。
惊道,“你不会把契纸弄丢了吧?!”
李道一个鲤鱼打挺从躺椅上起来扑了过去,拿起袋子翻了个遍,用力往下倒了倒,最后,只能无能为力的接受这个事实。
“契纸丢了。”她头痛道。
重明简直无语了,“你把神仙客栈的契纸丢了,李道,你真不怕惹出大麻烦啊!”
“那种偷天换日的事情你背地里搞搞就算了,现在四散出去,地上那么多日夜游神、山神土地、城隍阴差……你当他们全都是吃素的?拿到契纸,就是借了你的神力。李道,你能不能上点心?你可是在上面签了名的!一旦另一方名字也被签上,他想做什么,可都是借你的力去做。”
“不要低估凡人的贪婪,一旦被他们得到一点力量,他们就会将力量最大化。”
山雨欲来风满楼,人间,不会静了。
一纸寿命契约,将心愿写在左,价值命数显露在右。签上名字,抵押寿命,契约完成,心愿达成。
有人用一年寿命换得白银千两,做了地主横行乡里。突发横财被官府追查,银子到手贼匪前来,一家人被尽数斩杀。熊熊烈火困住冤魂,世上多了几条枉死的人命。
有人用三年阳寿,换朋友妻离子散,趁机抢夺财产。
有人用十年寿命,换父母后半生的安康。
……
人世间数不清的善恶,在欲.念能得到满足之时,人,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契纸之上,生命是有价格的,想得到什么,就用生命来典当。
正当二人为契纸一事惊讶之际,有去一脸忧心忡忡的回到客栈。
刚一回来,就问李道,“李道,你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事?”
李道摊手,“难道我平日里都没做事?”
有去急的挠头,“你知道我说的是怎么回事。你最近是不是又整出些幺蛾子了?”
李道面不改色,“这家客栈开在这里,就是来搞事情的,你这是多此一问。”
有去了然,“果然是你。”
他急躁,“你知不知道私扣凡人寿数是多大的罪过?生命是上天的恩赐,你连这个福气都敢抢,疯了不成?!”
李道死猪不怕开水烫,“当然是因为有必要的理由我才会这么做。再说,上千年都过去了,现在收手也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