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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章 夜话客栈(2 / 3)

“半月有余。”

“可管吃住?”

“不管,住不惯肮脏地方,我在客栈住的上房,花了好些银两。”

重明啧啧道,“白耗了你半月光景,得亏你是咱家的,换做其他庄户人家,怕是得哭出来。倒贴钱干活呢。一把子力气没人要。”

“你呢,李道?”重明问。

李道叹了口气,“我的也简单,找了家绣房,人家嫌我干活不利索又挑三拣四,不过三天,结了工钱就被赶走。”

重明噗嗤一笑,嘲讽她,“你看看你,怪道回来的如此迅速,敢情才去就被人赶走了。我们好歹坚持了大半月,你看朱雀,多能屈能伸,被人晾着做冷板凳都坐了半个月。换做是老子,早掀了他屋顶。”

朱雀给她补刀,“刺绣还是你能干的活,我记得你有几十年时间不一直在学刺绣?说起来,你能算得上老师傅了。”

老师傅还被赶出来,丢人。

李道忿忿,“说起来,也是那群绣娘不好。”

“绣物件自然能挣钱,可她们只管让我干些搬搬扛扛的活,又是搬布匹,又是扛绣线,一天把我累的腰酸背痛腿抽筋,都要疯了。”

“还装模作样的告诉我,所有人都是从这样的活干起来的。特娘的,老子当时真想把线头绕她脖子上勒死她去!”

“那你怎么不干?”朱雀好笑,他转着手上的茶盏,姿态悠然。

李道往后一躺,摇了摇她的躺椅,“既然是学做凡人,自然也得学得凡人的憋屈。若是大吵大闹嚣张非常,岂非少了许多乐趣?若不能彻底融到凡人的日子里去,还做凡人作甚?”

“人生艰难呐,人生艰难。”她大为感叹。

“不过三天,我就被结了工钱赶出来。”

“我寻思着,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儿啊。叫我干活我不是认认真真干着?毫无怨言的,跟头牛似的,沉默寡言埋头苦干。这样的伙计都要赶走,我看那绣房生意是要做到头了。”

末了末了,还是不甘心的抱怨两句,足见李道被赶走这件事给她留下了多深刻的阴影。

“娘的,老子从来就没被人赶走过。我这手艺,屈尊到他小绣坊里,他早该跪地磕头感恩戴德了,竟让我干些粗活,还敢把我赶出来!赶我走的时候话说的别提多难听,跟我死皮赖脸扒拉着他求他似的,硬是恶心人!真以为他那小绣坊多能耐呢?人也没几个,卖的都是些破落玩意儿,谁能瞧得上?老子转头找个更好的,当当家绣娘,做镇店的宝贝人物去!”她一拍桌子,恼恨道。

重明好言劝道,“行了行了,你好歹拿了工钱,可比朱雀要好得多。”

“想到就气死我,竟被个大字不识几个的老女人嫌弃。”越想越光火,“你是没听见,我走了之后,那群人把我议论上天了。说我正正好的年纪,连姑娘家的本分都做不到。这不是没给我机会吗?还说我年岁大,却没听见有个婆家,肆意造谣说我定有大问题,否则怎么没人要?笑死人了!天下哪个男人配得上我?!以为都跟她们家的丑闺女似的,娘的,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本是去人间体验人生去了,反倒把自己给气到,真有她的。

说着说着,还恼羞成怒攻击人起来。

重明撇撇嘴,直摇头。

李道这人,还是不太行。

朱雀适时阻止李道的怒气,将话头调转到重明处,“重明,说说你吧。”

“我去扛包袱,被扣了一半的工钱。因我是个外地的没依靠,也不敢对工头多说什么,一整日,从日出搬到日落,不过得八个铜板。”

真是人间惨案,任由同情他,“你这不是扣一半的工钱,怕是只给了你个零头,其他都给工头吃了回扣。”

重明也觉无奈,喝了一口热茶,手上的茶盏乃是专门的匠人烧制,天下只此一只。通体古朴自然,釉面光滑如婴儿肌肤,盏底一片金叶悬浮镶嵌其内,四壁蓝线顺着茶水晃动缓缓倾泻。他将茶倒入,蓝色的线条在茶水中游走,盏底的叶子宛若飘然而上,美到极致。

他说,“那也没法子,灾民多了,扛包袱人手都太多。别说是八个铜板,只要能给个买馒头的钱,我看都有人去干。”

“别看我外地的好似被欺负,本地人也没好到哪儿去。灾民们都要饿死了,能挣到钱买点口粮,管他给几个钱?只要能让全家勉强不饿死,那就是阿弥陀佛了。所以本地扛包袱的被挤兑的没处去,好些失了活计在大街上闲逛呢。”

任由点头,补充道,“最近街上多了好些小偷强盗,当街行凶的事情不在少数。”

“官府怎不管管?”朱雀皱眉。

李道说,“咱们现在在西南这块地,这地头有史以来就没个安分时候,尤其是临近的青州府,知府跟个傻子似的,光会搜刮不会干活。长安好歹有个有去盯着,这里的土地山高皇帝远,可不兴勤奋。”

“这里还容易拥兵自重,长安对这里管辖宽松,当今圣上觉得此地毒瘴遍布,根本不想管,默许了这一带割地为王。只要每年银子交够,朝廷才不管。”任由说。

“只是苦了当地的百姓,各种苛捐杂税,天灾又多,处处都是地头蛇。”重明感慨。

“我们这种吃吃喝喝玩玩的日子,当真不错。”任由说的很认真。

朱雀微微一笑,笑容中带了几分悲悯,“可凡人不能如此。他们只能日夜操劳,为了金银阿堵物奔波。几个铜板,便可卖尽一天的力气,求的不过一口饱饭。”

“饶是手头宽裕些的人家里,小辈也不好过。各人有各人的烦恼。没吃饱饭的担心今天的饱饭,吃饱饭的担心自己不够出息。且不说那些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光说家有余财的人家,但凡子弟不上进些,便被邻里指指点点,说老子英雄儿狗熊,用唾沫星子将人击溃。”

“我曾听过一个故事。说的是个农人家的举子,从小便被先生夸赞聪慧。谁知都考上秀才了,因为一直没能中举,便开始埋怨家里穷苦不得朝廷人脉让他无法入仕,后来,更是被邻居背地里嘲讽,说他是一辈子的秀才公,读书读到头了。穷酸秀才多的是,关键是得看开。他没看开,投河自尽,独独留下一双老父母,孤苦伶仃。耗尽家财供他读书,临了临了,穷困潦倒无人送终。”

本是要听些趣事,话题却被朱雀牵引的沉重起来。

“凡人呐……”四人齐齐发出一声长叹,不约而同陷入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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