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弘秉再次昏睡过去,杜南心里忍不住咯噔一声,他明明醒了,怎么会又睡过去了?!
杜南:“军医!军医呢?!民生!朱民生!”
负责给李弘秉缝了一身口子的朱民生又重新被召唤进了皇帐,看着杜南那副担心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认命的过去给李弘秉检查伤口。
杜南:“民生,他怎么样了?”
朱民生心里有气,故意放慢了动作,不想搭理杜南。
他能不气么!朱民生在杜南最受宠的时候入朝为官,他学习认真,更是被太医院的医正秦钱收了做关门弟子,本来风光无限,不出意外的话,他就会是下一任的太医院医正!可这个意外,还真偏偏就出了。
朱民生本来是奴,堪称是大晏朝最下等的人,他们这样的人,别说是吃饱穿暖了,能够活下去,都已经算是奢望了。只要能活下去,做牛马还是做人,又有什么差别呢?
李弘秉登基时大赦天下,他这个罪奴之后也在被赦免的范围之内,彼时,朱民生正被拴着链在大街上被他的上一任主人仓皇出手。毕竟一道赦免令下来,他不再为奴,也就没了被主家利用的价值。
杜南出京替李弘秉办事,在路上的驿站里,刚好看见了被拿铁链子拴在柱子上的朱民生。世道苍茫,人也就是如此猪狗不如。
杜南经历过前朝最动荡腐朽的年代,他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朱民生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主人带着奴隶长途跋涉,要么是主人要搬家了,这个奴隶实在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舍弃,要么,就是这个奴隶已经没了利用的价值,他的主人准备将他出手了,省的再留着成了累赘。
杜南下马向着朱民生走过去,侍卫见状想要拦住他,毕竟彼时的丞相还是新皇陛下捧在手心里的眼珠子,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他们这些跟出来的随从,一个都逃不掉。
侍卫伸手拦住杜南:“丞相,那边是一个奴隶,一般都不通人性的,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别被他伤到了。”
杜南曾经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悲天悯人的怜悯之心,他示意侍卫不用紧张,还是冲着朱民生走了过去。
寒冬腊月里,等着被出售的朱民生被冰冷的锁链锁在雪地里,身上的衣服烂的几乎衣不蔽体,更别说御寒了。他的双手双脚都生满了血肉模糊的冻疮,瘦弱的四肢却因冻疮的事肿胀的如馒头大小。
杜南走过去,二话没说先拿削铁如泥的寒光剑砍断了锁在他脖子上的铁链,朱民生以为杜南要打他,条件反射的拿手护住了头,没想到意料之中的拳头没落到身上,脖子上厚重冰冷的铁链却是一轻,“哗啦”一声掉在了雪地里。
杜南丝毫不在乎他满是脓水与血水还脏兮兮的手,伸手将他的手从头顶拉下来,看着他的眼神也没有丝毫的厌恶,声音也温柔的仿佛能将这冰天雪地里的冰雪都化成水,杜南说:“别怕,我不打你。”
从此以后,直至死前,那个伴着呼啸的北风吹进朱民生耳朵里的温柔的声音,成了朱民生对这世间唯一一丝美好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