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怎样的一座城市呢?
“等等,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抱着这样的心态,洛萨叫住了他。
黑发少年回头,背着光,在看不清神色的暗处眯了眯眼,睫毛若鸦羽投下细碎的剪影,浅绿色的瞳孔里明暗交杂。
他笑了,露出尖尖的虎牙。
“我么?叫我四九就好。”
洛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49呢,是个很好记的名字啊……
——
傍晚,库图里家主的书房内,一位栗色头发、瘦削高挑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对着洛萨说些什么。
他翻看着书桌上的羊皮笔记本,修长苍白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在桌面上。
“是件很严重的事情。”
坐在血色天鹅绒扶手椅上的中年男人叹息一声。
“黑死病已经从克里米亚半岛扩散到了西西里岛东北的墨西拿港。发病症状为,各处皮肤上出现大小不一的黑色斑块,发热、发冷、极度衰弱,剧烈咳嗽,甚至吐血,致死率极高。疑以老鼠和跳蚤为传播载体,少数甚至通过空气传播……”
“用他们的话说,‘活像是魔鬼上身’。这样看来,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会扩散到整个意大利来。就算是这样……”
中年人站起来,走到洛萨身旁,把笔记本递给他,轻声吐出五个字。
“你还敢回来?”
金发少年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正因为这样,我才更要回来。学医,是为了救人的。”
伊里亚德·库图里,这位一向理性的海上经商者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不划算的买卖。
只是,放出笼的鸟,是没有理由再将它禁锢起来的。
更何况,孩子已经是个大人了。
他背对着洛萨,一只手搭在窗台上,听着呼啸而过的风声,低低地笑了。
“你和你母亲真像。”
他拈起一片枯黄的树叶,没回头。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会留下来。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会提前遣散家里的佣人们,再决定我们的去留——总要一个人要离开去照顾你的妹妹。笔记本你拿去看看吧,这是我这段时间沿岸的一些记录,你想必是感兴趣的。”
洛萨躬身,轻声。
“祝您永远愉悦幸福,上帝保佑您,阿门。”
“阿门。”
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伊利亚德把枯叶举起来,端详着它在摇曳的烛光中变幻出的种种颜色,轻轻地说完了那整句话——
“…....真像你的母亲。这样的勇敢,正直和耀眼……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早早离去呢?”
他低下头,把落叶贴在心口,兀自喃喃自语。
“洛萨,这一次,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次日清晨。
洛萨早早就起来了,准备出门去买些医疗所需的物品。
昨晚细细研读父亲的笔记,洛萨对“黑死病”稍微有些了解。
“呼,要好好做准备啊。”
他来到了一家几年前常去的药店,刚刚准备踏进去,却瞥见一抹熟悉的背影,不禁脱口叫了出来。
“四九?”
那个黑衣少年愣了愣,随即不自然地转过了身。
“洛萨?你怎么……来买药?”
“是啊,你也来买药吗?”
洛萨笑着向他打了个招呼,阳光般的笑容,给人一种沐浴在春风中的感觉。
“不,我,我是......店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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