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母亲托甄家太妃打听到刘院判有告老之意,又正是琼州人,便想着卖他个人情,与他一同上路,彼此有个照料不说,日后到了两广若有个头疼脑热,也能上门请人看病。”
贾敏自小在荣国府长大,对太医院的大夫总有种迷之信赖,何况这位是个院判?若一路上有太医跟着,她与林海也能更安心。
季戈一听这太医早有告老之意,便不曾推拒,而是承诺会将此事告知林淮,若有机会定会帮忙说情。
贾敏当即松了口气。
等林海贾敏夫妻走后,季戈将贾敏的请托告诉了林淮。
林淮倒不觉得这事儿难办,只是有些好奇:“我听说宁荣两府唯一成材的后代贾敬都出家做道士了,贾家如今在宫内朝野可没人说得上话,即便是姻亲王家,也刚踩着年家冒了头,在皇上面前可说不上话。那刘院判又大多在宫内活动,贾家是如何知道他有辞官想法的?”
季戈将史太君求了甄太妃的事儿告诉了林淮。
林淮神情一震:“夫人不提,我险些都忘了提醒海哥儿。”
“怎么?”
“江南局势覆杂,皇上早看那边不顺眼了。”林淮一边说一边叫来管家吩咐,“你赶紧去海哥儿家中一趟代我传句话,让他到两广后千万离江南那边远些,那边的事儿即便是求到他面前,也能推就推,不能推干脆称病闭门谢客。尤其是与贾家有姻亲关系的几家,千万不能有牵扯。”
管家听完吓了一跳,不敢耽误,当即转身出了门。
等人走了,林淮才细细与季戈解释:“先皇时期九子夺嫡,江南几乎成了兵家必争之地,早被各家势力渗透。皇上一旦抽出空来,是一定会将江南狠狠整治一番的。”
“而其中,前朝两都之一的金陵必是整治的重心。所谓的金陵四大家族、土皇帝甄家、为先皇办事的曹家李家等等,迟早被清算。”
“关键是这些家族满头的小辫子一抓一个准,曹家李家甄家等在先皇当年南巡时负责接驾,更有了大笔的亏空。先皇倒是给了他们肥水足的差事填补亏空,但他们可能在先皇庇护下好日子过多了,没有半点儿危机意识,任职期间不但没想着尽快填补亏空,账本更是全无粉饰,一旦查账……”
林淮“啧”了一声,满脸的嘲讽。
先皇晚年宽仁,纵容百官贪污借款,各皇子为了拉拢势力,不但自己贪污,更为手下贪污大开方便之门……经历了这般“盛世”,他们便以为以后所有的皇帝都会这样,自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坦然自若。
但现实嘛……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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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相当喜欢林淮这位肱股之臣,何况林淮的请求又事出有因,自然不会拒绝。
当然,最主要的是这位刘院判原本是为康熙治病的,算是他的心腹,雍正登基后便立刻将人边缘化了,其人虽仍在院判之位,却早已没了实权,林海将人请走,雍正只有高兴的份儿,万万不会拒绝。
林淮成功入职不几日,林海一家三口也离开了京城。
双胞胎甚至只来得及与林海长子匆匆见上一面,连话都不曾说上几句,便只能再次别离,继续他们的笔友交流。
好在两家孩子都满三岁,即将随着他们的父亲启蒙,以后通信再不必劳烦父亲,应会方便许多。
但京城繁华,又有一大堆表兄弟带着他们玩儿,双胞胎很快就沈迷其中、乐不思蜀,甚至都没有伤感满半个时辰。
就连林烟,也开始忙碌了起来。
她今年十四,翻过年就十五了,以林家汉军旗的身份,她是要参加大选的。
从私心来说,季戈是绝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参加选秀的。但不参加选秀除了“生病”,并只能找皇帝求个免选的恩典。
生病只能拖延一时,免选则要林淮在雍正面前能说得上话。
虽然雍正看重林淮,但他毕竟刚回来,总不好立刻找到皇帝说自己的女儿不想选秀。
但也不是没办法。
这不是林淮与当今皇后之间,有那么点儿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
季戈便想带着女儿入宫和皇后打好关系,从皇后方面入手。毕竟这对帝后虽没太多男女之情,但彼此敬重,皇后更是阖宫上下唯一能任性僭越而不被责罚的人。
但要入宫,礼仪方面绝不能出错。
于是这段时间,原本活泼爱闹坐不住的林烟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整天学规矩学到了麻木。
等到了入宫那日,林烟简直像是刚从牢裏放出来一样,嗖一下就冲到了季戈面前:“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入宫啊?从宫裏出来后,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学这些劳什子的规矩了?”
季戈斜睨她一眼:“如果你能讨皇后喜欢的话。”
林烟从小被他们夫妻放养,性格全然不似汉人女子的温顺,甚至不比满蒙女子的骄矜,完全就是个小子的性格,还是那种比较调皮的小子。
但她也懂事知进退,从小在爱裏长大,更是嘴甜爱撒娇。
这样的孩子惯来是讨人喜欢的,即便不喜欢她的闹腾,也绝不会讨厌她。
季戈是预料过皇后会喜欢林烟这孩子的,但她没想到,皇后会这么的喜欢林烟这孩子,几乎是一见到她就怔在了原地,几乎是踉跄着冲到林烟面前,将人直接抱在了怀裏,眼底的泪水更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流。
林烟傻眼,求助地看向季戈。
季戈:“……”
这情景有些超出她的理解范围,就算想帮女儿,也实在有心无力。
母女两只能等着皇后自己调整情绪。
好一会儿后,皇后才松开怀抱,反手抓住了林烟的手转头看向季戈:“抱歉林夫人,令嫒与本宫一位故人太过相似,乍然见到有些失态,让你看笑话了。”
季戈低头看向皇后死死抓着林烟的手,不知为什么,莫名就生出了一种自己女儿马上要被抢走的预感。
她克制住上前的冲动:“不碍事。只是有些羡慕,能得皇后这般惦记,那位故人定与皇后感情极深,让人难免好奇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