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人,段知然翘起的腿都放了下来,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
若说她先前那话是逗穗穗的,倒也不尽然,刚一嫁过去便没了丈夫满身钱财谁不欢喜呢?
可若这人是周行……
想不明白这奇怪的感觉来源于哪里,索性她也就不想了,安心闭上眼,把床榻最里头的枕头搂过来抱着,嘴里嘟嘟囔囔。
“若是周朔这时候嘎嘣一下死了,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这门亲事……”
穗穗张了张口,究竟还是没再说些什么,只是把窗子的缝隙关小,免得凉风吹得小姐头疼。
关了门,她冲着榻上将将睡着的段知然皱了皱鼻子,又笑着走出去。
小姐这样活泼,很好。
段知然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前世今生纠葛在一起,母亲又朝着她温柔地笑,然而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又坐在了冷宫里。
殿内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小宫女哭哭啼啼的,边用鸡毛掸子打扫椅子上的灰尘,边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
段知然低头看了看自己,好似飘在空中,约摸是个鬼魂。
大抵这是自己死后发生的事?
重生这等怪力乱神的事都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看到自己死后发生些什么也不甚稀奇。
“娘娘,我今日便要出宫了……”
那小宫女跪在椅子前,从椅子下边拖出来个颇为精致的陶瓷碗,左右看了看,很是谨慎。
又从怀里掏出来几串纸钱,点燃了扔进去。
段知然看她被熏起来的烟呛个好歹,施施然飘到她旁边,提醒道:“别烧了,我收不到。”
那宫女又听不到她说话,依旧边哭边烧纸。段知然飘在她旁边,颇觉尴尬。
“皇上封了皇贵妃娘娘为皇后……”
“皇上连个谥号都没给您……”
“……”
原来没发现,这小宫女竟然是个碎嘴子,段知然惊奇地听着她絮絮叨叨,推算出来自己死了不到七日。
她就这样自顾自地说着,直到纸钱全部燃尽,才背着包裹出宫。
段知然本想送送她,没想到自己刚迈出宫门一步,就被巨大的拉力拉了回来。
原来自己还是个地缚灵,段知然又飘回了宫殿内。
她对皇宫中的日子没有丝毫的好印象,此时又做的是清明梦,掐了自己好几下也没能醒来,她只好寄希望于穗穗,希望到了去大青寺的时辰,有人能来将自己唤醒。
穗穗还没来,倒是战火先烧起来了。
不知道在梦中过了多久,外头下了一日又一日的大雪,终于有一天,宫中开始乱了起来。
宫女小厮们争相跑着,整个京城陷入一片混杂,漫天的火光烧起来,有人不住地哭喊。
“他还活着!他造反了!”
段知然有心想要去看看这个“他”是谁,眼前却生起一片幻影,迷迷糊糊的什么也看不清。
只最后一眼,一个披着铠甲的高大身影拎着剑走进来,雪地上蜿蜒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抹身影坚定又执着地朝着她的方向而来。
他的身后是无数的护卫与追兵,然而他丝毫不顾。
段知然已然快要消散,忍不住开口道:“你快跑啊!”
她不知道这是谁,可身后的追兵她认识,那是周朔的亲兵。
想来这位便是造反的人。
这句话刚一喊出口,那人抬起头朝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然而段知然眼前浓雾越来越深,梦醒以前只看见了他颈侧的一颗小痣,坠于凸起的青筋之上。
段知然猛地惊醒,头痛欲裂,不住地大口呼吸着,有如刚刚重生之时一样。
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估摸酉时快过了,只她一人满头是汗地坐在榻上,梦境中的浓重情绪席卷着她。
这情绪哀伤又痛苦,可自己身死之时带着恨意和解脱,怎会如此心痛?
这是……那位造反之人的情绪?
他为何如此难过?
段知然又想起了梦中的最后一眼,他扔下了剑,像是怕那血气惊着自己似的,从胸口处珍重地掏出来一个什么物件儿,置于正堂的桌上,虔诚合掌。
他的身后,是周朔精疲力尽的精兵。
这画面让人想到背水一战的将军,段知然轻轻攥着指尖,心中一阵阵的刺痛。
“穗穗?”她嗓子发干,声音暗哑。
穗穗听到她的声音推门进来,看她满头是汗吓了一跳,匆忙给她倒了杯水递过来,又用帕子为她轻轻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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