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人在朝大门走来。
门板被谨慎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小女孩不高兴的撅着嘴巴,手背揉着眼睛朝外面看去,像是睡梦中被人吵醒了一样。
“谁呀?”
郑甜甜眨了眨眼,才抬头看向谢麟,惊讶的道:“哥哥你怎么来啦?”
谢麟在看到郑甜甜的笑容时,也被感染而扬起了嘴角。
但等听到她的话时,才惊觉自己来得确实毫无理由。
即便他迫不及待的想要搞清,自己在看到郑甜甜时,为何会想起自己的妹妹,为何总觉得郑甜甜那么像他的妹妹。
但是无缘无故的和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说这种话……
谢麟抿了抿唇,担忧自己会吓到郑甜甜。
就在谢麟绞尽脑汁想要编理由的时候,却见郑甜甜乖乖巧巧的侧身让开了大门的空间,示意谢麟进来。
“哥哥进来说吧。”
郑甜甜皱着眉头,不太高兴的说:“我不喜欢我家的门开着,总要担心有调皮的小动物跑出去。”
“你还养宠物吗?”
谢麟顺口问着,应邀迈进了门槛。
大门也在他身后慢慢闭合,发出沈重的闷响声。
不远处的黑暗中,邺澧半垂着眼眸,註视着这一切。
当谢麟的身影从他的视野裏消失时,他便兴致缺缺的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院内厨房的方向。
邺澧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觉得,今晚的张无病,让他格外的厌烦。
还有刚刚那可笑的胜负欲……
邺澧阴冷的註视着张无病,低不可闻的冷哼了一声。
总会让他想起百年前地府的那个鬼神。
恰在此时,张无病也似有所感的回首,在温暖明亮的厨房中,望向黑暗院落中的邺澧。
但这个总是哭唧唧追着燕时洵抱大腿的小傻子,此时看向邺澧的眼眸,却只有一片清透的平静。
就好像,他已经穿行过无数次生死,直面过天塌地陷的灾难,人间所有黎民的哭嚎和血色,都刺痛着他的眼眸,群鬼哀嚎却不得救。
而后,所有的苦痛和愤怒都堆积在他的魂魄中,逐渐沈淀下来,变得厚重而沈稳。
张无病的眼眸沈沈无光,在转眸低头的剎那,唇角带上一丝笑意。
厨房裏缭绕的雾气升腾在他身周,而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只露出一截白皙的后脖颈。
就如仙鹤,于缭绕雾气中优雅独立。
张无病偏了偏头,似乎感知到了什么,唇边的笑意加深。
燕时洵……
天幕无光。
田埂间一片昏暗。
足有一人高的植物覆盖了整片田地,让人分辨不出哪裏是哪裏。
燕时洵追寻着女人和鬼婴的脚步一路前来,却在看到少年的身影忽然出现时,猛地顿住了脚步。
那少年瘦骨嶙峋,头发乱如杂草,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手脚袖口都短了一大截不说,还每一块都是不同颜色的布料,看起来是用别人家施舍的碎布头勉强做出来的衣服。
他像是游魂一般走在田埂间,时不时弯下腰摸索着地面。
少年支离可见的骨头让人担忧,会不会下一刻他就会摔倒在地,再也起不来。
燕时洵知道少年在做什么。
捡粮食。
其他人家遗留在田裏的些许粮食,都是这少年弥足珍贵的口粮。
从少年的体型和衣着来看,他过着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饿得头昏眼花只能捡些别人不要的东西来吃。
但是现在,田埂裏不仅有零星粮食,还有……
燕时洵的视线下落,落在了鬼婴身上。
刚刚乌黑狰狞的一团,现在汲取干凈了母亲的全部力量,已经在血染的襁褓中安详睡去,脸颊粉嫩。
但似乎是被少年的动静惊醒,鬼婴不舒服的啼哭了几声。
引得少年警惕而惊愕的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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