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混合着火把和黑烟,烧灼成今夜的血色。
有人在嘶吼着,求同村的人不管是宝藏还是陵墓的事,都快点说出来吧,救救孩子们。
但其他人却赤红着眼,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亲人死在自己眼前,不肯吐露半句。
不能说啊。
老村长老泪纵横,颤巍巍仰起头看着高悬天际的圆月,悲痛到尽头也没有动摇。
不能说啊,那是,那是……我们祖先的恩人。
如果没有那些将士们,没有那位,早在几百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已经会死在战争中,又怎么会有机会繁衍生息几百年,多了这数百年的平静生活。
人,要懂得感恩。
他们救我们,我们,也守护他们死去后的安宁,绝不能让其他人闯进他们的墓裏,打扰他们死后的平静。
有村民哀求的看着老村长,老村长却低低的垂下头颅,准备引颈受死。
他在笑,却比哭还难看。
‘是将士们的英魂保佑我们五谷丰登,风调雨顺,是将士们帮我们的祖先盖的房子,给了祖先们粮食种子和钱财,可让我们可以几百年来养育我们的孩子,一代代的给他们讲述曾经英魂的故事。’
‘我们,是邺地最后的守墓人,守……已经死了的邺地,为邺地英魂留一片故土。’
‘纵然身死,也绝不让邺地遭受半点伤害。’
‘以我身死,殉我邺地!’
手起刀落,血花四溅。
死不瞑目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
村庄的人们看着老村长身死,心中大恸,仇恨的死死盯着周围的“山贼”,一字一顿的咬牙说,即便身死,也一定会化为厉鬼归来,食其肉啖其血,向所有参与了此事的人们发起愤怒的覆仇。
假扮山贼的其他村村人们轻蔑大笑,并不将这威胁放在心上。
所有人守口如瓶,绝不多透露半句话。
其他村的人们气疯了,杀红了眼,屠杀尽了这个闭塞村庄的人们。
当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无所获。
手中血迹斑驳碎肉堆积的刀,都已经卷了刃。
重锤上的血迹深深沁了进去,洗也洗不干凈。
就像他们杀人的罪孽,从此永远流淌在他们的血脉裏,背负在他们的魂魄中。
而村庄满地的血液汩汩流淌,村民们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面上。
冷风吹过,再也没有一声呼吸。
只有圆月皎洁的月光笼罩着村民们的尸体,像是母亲温柔的将自己的孩子抱进怀裏,为孩子唱一首摇篮曲。
让死去的人们,得以安息。
没有人知道今夜的屠杀染红了大地。
但是天地大道,始终静默註视。
所有因果,不曾逃脱循环。
其他村的那些村人回家后,很快就把这件事扔在了脑后,即便有人被亡者死前的话吓得睡不着,其他人也满不在乎,趁着酒劲说就算变成鬼又怎样,敢来他就敢杀。
可是很快,一种奇怪的疾病,在附近的村子裏蔓延。
最先得病的并不是体质脆弱的孩子,而是家中顶梁柱和青壮年。
他们一个个病倒,身上遍布着深红色的印迹,并且从脚底一路向上蔓延。
像是血液迸溅在身上时的模样。
凡是出现了深红色痕迹的皮肤,全都大块大块的溃烂,血肉模糊发臭,流着脓水,又疼又痒令所有得病的人哀嚎不止。
即便从城裏请来最好的大夫,对方也只是在看过病癥之后,摇着头说治不了,比起找大夫,不如去让神佛饶恕你们的罪行。
找来的大师也嘆气,说这是作恶太多,死亡的人变成厉鬼,回来覆仇了。
眼看着各家的劳动力全都倒下,所有的村子都慌了。
这不仅是因为以后家中农活无人打理,也是因为他们发现,所有最初发病的,都是那一夜去过闭塞村庄的人,紧接着被感染的,都是这些人的家人。
并且最要命的是,这些染病的人死后,如果停灵在家,那每当黄昏之后,尸体都会诈尸重新出现在村子裏,撕扯啃咬过路的人们,就像是传闻中的僵尸一样。
慌了神的人们赶紧跑回那个被屠戮了全村的村庄,战战兢兢的上香烧纸乞求亡魂的原谅,说他们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并不是有意这么做的,请求亡魂看在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还要生活的份上,放过他们。
香炉被狂风掀翻,三炷香拦腰折断,纸钱燃不着火焰。
村庄的亡魂,沈默却强硬的拒绝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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