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靖抱着死去的张衡哭得撕心裂肺。从这一刻开始，答应要护他一辈子的人，已经不在了。

疼爱他的哥哥，永远都不会在回来了。

但蜀关还需要人守，仗还需要人打。还未完成的使命，总要有人去完成。

那一夜，裴予川与张靖都杀红了眼。完颜胜死后北夷铁骑大乱，很快溃不成军。他们丢盔弃甲，跑得跑死得死。

这一战结束后，裴予川跪到在张衡的尸身前，默默给他磕了个头。他承诺会照顾张靖，会守好整个蜀关。

苍黄月色之下，少年满身血痕，背影单薄，朝着那遍地尸身哀骨看过去，悲而不鸣，仿佛在某一瞬间对成长，对生死有了顿悟。

他抹去嘴角的猩甜，强撑着没有倒下。死去的兄弟，一个又一个，他亲手去埋。

五千的弟兄，到现在只剩下八十余人。如果没有张衡舍命相救，他恐怕也已经死了。

绝望、愧疚、恨意……无数念头交织在裴予川的脑海裏，令他肝肠寸断，痛苦万分。

他没有眼泪，也没有软弱。能支撑他走下去的是仇恨，以及……他的太子殿下。

“他也许还在等我回家，等我寻到这世上最好的玉亲手送给他。”

裴予川不停在心中喃喃自语着，他像头受伤的小兽，在极夜中濒死挣扎，渴求最后那一点生存的光芒。

而此时，不远处的半山腰上。楚白玉派来取裴予川性命的五百死士已经全部就位。

他们等了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却迟迟没有出手。

“夜统领，裴小将军他们不惜拼命与那群蛮子血战，我们这个时候趁人之危，那还算是人吗？！”

这一战的悲怆，无数将士们为了保家卫国身死，令他们这群死士看了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他们虽为死士，却从小被培养为保护皇族血脉出生入死，所以从某一种程度上来说，他们的使命与战场上的将士们也没什么区别。

“就是，同为大周男儿，这个时候出手简直是天理难容！太子殿下也实在是太……”

这话的后半句那人没敢直言，自古皇权之争，凶狠残忍的程度并不亚于在战场上。他们为太子殿下效命多年，杀过忠臣奸臣也杀过良民，可唯独这次，他们难以下得去手。

“住口！谁给你们的胆子抗命？”夜无痕怒吼道：“别忘了你们的身份，坏了太子殿下的计划，你们是想死还是不想活了？！”

此言一出，那几个刚刚还在打抱不平，动了恻隐之心的死士立刻收声不语了。

太子殿下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领教的，作为死士，他们抗命的下场也绝非生不如死那么简单。

夜无痕见此，冷哼一声道：“成大事者，怎可瞻前顾后，畏手畏脚？太子殿下自有考量，绝非仅为一己之私。废话少说，赶快动手！”

唰唰唰——

数百名死士同时出动，一霎那，才染过无数人鲜血的殁北坡再次风起云涌，数箭齐发！

“敌袭！有敌袭！”

嗖嗖嗖！

“撤！快撤！”裴予川见大事不妙，立刻让张靖带上其余的关军先撤。

他持剑挡住了几名死士，打算自己留下断后。

“死士？是谁让你们来杀我的！”搏杀了几人后，裴予川体力逐渐耗尽，已是强弩之末，凭借剑的支撑才堪堪站稳。

他眼底涌起嗜血般的怒火，心中答案呼之欲出，却不愿意相信。

他此番出征，继承了他父亲的衣钵，拿回了北楚军的兵权，皇室如何能不心生忌惮？

这些死士一定是从京城来的，至于是谁派来的……

裴予川的心一下子跌入谷底，眼睛冰冷到了极点。他嘴角泛起一丝苦笑，竟甘愿扔了手中的剑。

见他不在抵抗，夜无痕也不废话，挥了挥手，命令手下人朝着他的方向直接放箭。

咻咻咻！

当——

裴予川身中数箭，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恍然间，他似乎听见了某个东西的碎裂声，就在贴近他心口的位置上。

他睁大眼睛，眸光一点一点地化为了空洞。在无边无际的冷夜裏，那玉连同他的心一块，破碎的彻彻底底。

裴予川艰难启唇，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一直仰慕的太子殿下，竟然会舍得让他死。

他心心念念着想要凯旋而归，等他的太子殿下接他回家，可他万万没想到……

——他想要的，从来都是他的命。

作者有话说：

可怜的孩儿啊，十几岁就开始被玉玉渣，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应该笑。）

小裴现在十五岁，实力啥的都还相对比较弱，不过被渣使人成长被渣使人进步，这次他侥幸没死，所以之后的三年飞速成长，然后回京，又被渣了……

太惨了这孩子！

不过回忆杀结束了，下章接回现在时间线的剧情，继续虐玉玉，顺带虐一下副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