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手狠,动作也快,等到众人反应过来,江六元已经被他打得后退好几步。
伺候江六元的随从很快反应过来,一个上前去扶主子,另一个拦住了还要发疯的何浩品。
江六元伸手摸了一下被打破了的嘴角,冷笑道:“麻烦各位谁去帮我报个官,殴打秀才,这罪名可不小。”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了所有的夫子。
其实夫子们并不愿意把事情闹大,他们不知道何浩品脸上受伤到底是意外还是被人所害,只知道这弟子本来有远大的前程,不说科举入仕,一个秀才的功名还是考得到的。
现在倒好,就因为脸上有疤,前程尽毁。
其中一位姓陈的夫子出了名的公正,看着江六元脸上的怒火,上前劝说道:“你们原先同窗好几年,那时候感情也不错。今天的事情确实是浩品不对,但他脸上受伤,心情不好。看在曾经的情分上,你体谅他一下,原谅他这一次。”
说到这裏,陈夫子严厉的目光落在了何浩品身上:“赶紧给江秀才道歉。”
他语气很重,明显话裏有话。
何浩品明白了夫子的意思,真闹到公堂上,他打人是事实,这么多人亲眼所见,人证物证都在,江六元家境富裕,绝对不会接受和解。那么,何浩品免不了会有一场牢狱之灾。
所以说他打人的时候想的是江六元也不干凈,到了公堂上,谁吃亏还不一定呢。但此时他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冲动了,江六元姑父是知府大人,如果不是有很实在的认证物证,几乎不可能将其定罪。
可问题是,那晚上的事情他查了许久,怀疑其中两人是故意灌他的酒,但两人死不承认……当时大家都喝多了,真闹到公堂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再加上知府大人对江六元的偏心,他想要为自己讨个公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冷静下来之后,何浩品很快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立刻上前道歉。
“江公子,对不起。”
江六元从来没有在人前丢过这么大的人,此时杀人的心都有。不过,他还记得当着这么多的人不能发作,捂着脸道:“都是同窗,我能理解你。但你别太冲动了,今天要是伤着的人是别人,怕是没我这么好说话。”
何浩品连连答应。
他拿着篮子和众人告辞,临走前又郑重谢过了几位夫子,尤其是陈夫子,他深深一礼,久久不起。
陈夫子看着眼裏,嘆口气:“都成亲的人了,以后不要这么冲动。你还年轻,读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
何浩品再次道谢,出门时脸上还带着笑容,但一到大街上,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进了一个小巷子裏时,眼看四下无人,更是气得把手裏的篮子都砸到了地上。
篮子翻倒,裏面的东西摔了一地。墨条当场摔碎成几段,毛笔也伤了,何浩品蹲着地上,双手揪着头发满脸的痛苦。
直到两刻钟后,他才整理好心情。重新把地上的东西捡进篮子裏,然后起身离开。
走到大街上,他仿佛又恢覆了原先的温和,仿若先前他发疯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
回到何家,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何夫人。
何夫人这段时间病了,自从得知儿子脸上有伤债不能参加科举之后,她再也笑不出来,心情郁郁,没什么精神。
大夫说让她没事多在外头走走,看见儿子回来,她急忙上前接过篮子。
“学堂裏那些人有没有笑话你?”
何浩品垂下眼眸:“没。”
他自己都没发现,这段时间他变了许多,不再如以前一般健谈。
但何夫人都看在了眼裏,见儿子言简意赅,她心裏特别难受,又问:“姓江的可以为难你?”
“有,我当时一怒之下直接就打了他一拳。”何浩品说到这裏,见母亲满脸焦急,忙解释,“有夫子帮着说情,他原谅我了。”
何夫人急得团团转:“那就是个小心眼儿,咱们又没有惹过他,他一次又一次的针对你,现在你当着众人的面给他没脸,他会放过你才怪。浩品,你怎么这般沈不住气啊!”
说到后来,急得直跺脚。
何浩品垂下眼眸。
姓江的本来也没打算放过他,打不打这一拳,都改变不了任何结果。除非他现在带着一家人离开府城远走高飞。
何浩品不想多解释,便想回房睡一会儿。
何夫人看到儿子这样,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你跑什么呀?咱们得想想法子让他消气。”
“消不了气。”何浩品面色淡淡,“自从我娶了飞雁,他就恨上我了。”
何夫人:“……”
“飞雁都是你的妻子了,他至于对一个有夫之妇念念不忘?”
何浩品也觉得不至于。所以,他从来都没想过找江六元细谈。
“他不惦记了,但不代表就不恨。”
何夫人哑然:“那我们怎么办?”
何浩品也想问这话。
母子俩相顾无言,林飞雁从外头回来,她这些日子在外面到处奔波,就想为自己男人讨个公道。祖父早已告诉她,不会用林家积攒下来的权势逼迫谁认罪,除非找到证据。
林飞雁这两天都在私底下见与何浩品喝酒的几人。但那几人就是滚刀肉,死活不承认有被人收买。她浪费了时间财力精力,却什么都问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