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金伯利中学,或者,早在阿尔伯特小学时,方然就知道这一点,自然演化的塑造,一方面,可以创造出令人惊嘆的生物性状,另一方面,则往往力有不逮,只能在已有物种的基础上,稍加修改、不断累积,而不可能产生飞跃。
至于说,将一种存在缺陷的设计,推倒重来,更是极其罕见的情形。
正因演化的能力,有此限制,南方大陆草原上的羚羊,才没可能演化出车轮,提升逃逸速度,而狮子,也没可能演化出机关枪,一举扫平羊群。
只因这样的构造,太过精密、覆杂,除非一次性的添加到物种身上,逐步演化、逐步提升能力并不可能,初具雏形、却无功能的演化中间状态,对物种反而是累赘,因而也就没有通过自然选择的机会。
从原始生命,到人类,四十亿年演化的过程,这一规律始终隐藏在纷乱表象之下。
但今天,凭借发达的科技,人类却可能将这规则彻底颠覆。
西历1521年,尤洛浦区,“阿达民”的身影出现在研究机构的地下厂房内,参观这里的大型实验体培养工厂。
尤洛浦,盖亚凈土吞并的大区之一,从1510年起就被确定为生命科学研发的部署地之一,继承自旧时代尤洛浦大区的研发机构,生产体系与实验设施,被陆续接收、测试并启用,进行人体方面的研究。
与盖亚凈土其他机构的方向不同,尤洛浦区的研究,针对人体,动机并不在于治疗疾病,或者续命,而在于改造这一具双螺旋掌控的血肉之躯,
为文明2.0时代的人类,提供更好的“居所”。
当天中午,在研发机构的会议室里,阿达民与白大褂们坐在一起,探讨交流。
在生命科学方面,自问也是一介业内人士,方然的姿态,则没有受到这身份的影响,此时此刻,对现代生命科学发展略有所知的他非常清楚,自己的专业水准,乃至思维、头脑,都远远比不上在座的专家学者们。
至于说,在久远过去、年少无知的时代,自己的许多想法,
此时也更不足为外人道。
不说,是因为没必要,而非出于面子。
其实这些多年前的想法,一早就经由盖亚凈土的专家学者们,批评指正过,以免自己继续认识谬误。
最起码的,在金伯利中学时,生命科学界对“生命起源”的认识,时至今日仍然被一系列实证所支持,自己的“生命为dna所寄生”之观点,自然便会有一些并非原则、而是因果方面的谬误。
生命,最初究竟怎样诞生,自己的设想是“现有细胞体、后有dna(rna)”。
而现在的研究,则认为“先有rna,后有细胞体”。
rna,自身并不算稳定,却具有一定的化学活性,乃至与可以在没有细胞体的条件下,完成自身的覆制。
只有具备这样的特质,才能逐渐将演化积累起来,
直到第一个原始生命的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