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艷阳天, 距陈宝儿入西南已经有小半个月了。眼瞧着到了年初第一拨收税的日子,这税监署裏大大小小的官差,却整日闭门不出, 安静得古怪。
临阳百姓都忖度着,这些可恶的阉人怕是被溧阳民变的事吓破了胆, 这才如此安分。
寻常百姓是安下心来,可这些临阳城中的大商们中,却有一家焦急万分。
临阳吴家的豪门大院裏, 家主正一边抹去额上的汗珠,一边焦急地在院子裏踱步子。恰在这时,有人跨门进来,他连忙迎上去:“如何, 那陈宝儿可收了我们送去的东西?”
“族兄”,那位八尺大汉抹了把胡子, 神情沮丧:“弟弟连门儿都没进去,就被门口的阉人挡了回来。”
家主闻言, 艷阳天裏, 却生生惊出一身的冷汗,“这可如何是好?骏恕此次当真是惹下了天大的祸患!”
他们吴家是西南出名的豪门富户, 世代经营海上的丝绸瓷器生意。他们这支在临阳, 手下有一家临阳最大的船坊,素日商人出海、渔人打鱼, 都要来他们这裏订船修补。他们也为临近的同族供给出海的大船,因此家境颇为殷实。
若说他们还有什么大事,便是兄弟三人中最小的那个, 是个难得的读书料子, 考中了科举, 远去京都做了官,正是那在朝堂上弹劾杨琦与陈宝儿的言官吴用。
“他怎如此意气用事,弹劾了陈宝儿,我们这些人被他记恨,指不定要在收税的时候如何盘剥!”吴家老二气得吹胡子瞪眼,恨不能把脚下的青砖跺裂。
家主到底见过风浪,不过嘆了口气,温声劝慰:“骏恕恐是知道去年我们交税时被那陈宝儿刁难勒索,心裏有气,就想着为咱们出口恶气。”
“可他是气顺了,这陈宝儿屁事儿没有,好端端地回了西南,你我二人又该怎么过活?”
老二破口大骂,又被家主压住肩膀,“莫急,我早料到此事不会轻易了解,方才在院中踱步,已然有了对策。”
他眼裏闪过一道精光:“你可知陈宝儿有一妹婿王连川。”
“此人行事嚣张跋扈,但与那陈宝儿倒是格外亲厚。”
“不错,阉人无根,就更珍视本家血脉。那王连川是他亲妹婿,自然更为关照。你将我们备好的银子,全部抬到那王连川府上。”
“可这是我们唯一能腾得出来的现银,若都给了这王连川,陈宝儿那边岂不是什么都不剩了?”
“陈宝儿连门都不让你我进去,此人心中定是记恨上了吴家,只等寻个大把柄狠狠整治我们。你就是有金山银山,若抵不上他图谋的金银,他都不会放过我们。且我们拿出的越多,这人便越觉得我吴家家底厚实,越不会放手。”
“不如全给了王连川,他只要肯收,就定有办法帮我们。你去的时候只管叫苦喊冤,说我吴家再拿出不一份闲钱,求他发发慈悲,帮吴家一把。”
吴二点头,“我记下了。”
“另外,你去写张文契”,家主咬牙道:“这些东西恐怕不够他保吴家,你带着文契去找王连川,就说我吴家愿出两成干股给他,只要他肯出手相助。”
“两……两成?”
家主苦笑:“快去。”
官烨老神在在地立在那垂花门拱下,一袭青衫,从身后瞧过去,倒像是那门拱下生出的一桿青竹。
王秋走到他身后,见他正全神贯註地读着本游记,失笑道:“你倒是好兴致。”
官烨掩卷,淡笑:“幼时常与家中人共读,不知不觉竟成了癖好。王兄可是与议完事了?”
王秋闻言,面上笑容浅淡几分,嘆口气:“自然。看来吴家这次是逃过一劫。方才在议事堂裏分了每个商户要缴的商税额度,这吴家不仅不用多交,甚至比起去年,还少了几成。”
“怕是王大人的功劳吧。”
“你这小子”,王秋啧啧称奇:“真是机敏,却是王连川极力斡旋的结果。陈宝儿没有当中落脸子,但还是看得出动了怒。我们退下后,那王连川又与陈宝儿密语几句,送了什么东西,二人再出来,皆是满面春风。你猜猜,他送了什么?”
王秋挤眉弄眼,官烨嗤笑一声,仍旧低头去看手裏的书。
“大人欺负我少不经事了。我要跟着陈公公,自然会多多了解。这旁人不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什么东西能叫陈公公如此开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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