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便应了众人,又道:“好,谁今日能夺得头彩,朕便赏赐明黄裘与谁。”
李照人双手捧着托盘,上头迭着一件整齐的狐裘披风。
与寻常的狐裘披风不同,这一件狐裘雪白的皮毛之下,是明黄色的繁覆织锦。
明黄为天家所用之色,除了圣上能着一身明黄,就连一众皇子也只能稍用其色点缀而已。
能身披明黄裘者,皆是圣上极为宠幸的臣公,见官大三级。
如今朝中拥有此裘者,除了沈太师,便是定国公、平西侯,龙骏,以及几个告老隐退的老将军。
至今在朝中仍为人称道的卫大将军,昔年也有这么一件明黄裘。
一见这明黄之色,众人心里便知,沈风楼这一提议是完全迎合了圣上的心意。
圣上并不希望,众人沈浸在昨日的意外之中,而是希望一切如常。
那些老成了人精的大臣都未能看出来,反而叫沈风楼这个后生,当先提了出来。
众人不得不感慨,不愧是沈太师的儿子。
沈太师老神在在地坐在自己的席位上,这些年轻后生比试狩猎,与他没什么相干。
而一众臣公心中却怕,要是这件明黄裘再落到沈风楼身上,那沈家,就是大周开朝以来唯一拥有两件明黄裘的仕宦人家了……
座中一众年轻公子,起身行礼告退,摩拳擦掌上马奔向山林。
沈风斓远远望着,数道马蹄溅起的烟尘滚滚而去。
正是少年得意,马踏风流。
她不禁对轩辕玦道:“殿下猜猜,会是谁夺得头彩?”
轩辕玦手握一把精致的匕首,对着盘中一块新鲜的烤鹿肉上下其手,切成一片一片的。
陈墨等人站在一旁,要替他切,他却不要。
“自己切着吃才有意思,不用你们动手。”
说着就着那锋利的匕首,凑上唇去咬下一片来,入口鲜嫩无比。
他又给沈风斓的盘中切了一片,示意她尝尝,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不是你大哥,就是你表哥,还有什么猜的必要吗?”
沈风斓夹起那片鹿肉,“我猜,是轼表哥。”
“何以见得?”
轩辕玦未曾同他两人骑射过,不知底细,只是听闻他们弓马娴熟,文韬武略。
这文采是见识过了,武艺倒没见过。
只是听詹世城提过,那夜詹府闯入刺客,沈风楼与陈执轼亲自拔剑驱散了刺客。
若没有点本事,堂堂名门公子,怎敢亲自与刺客正面交锋?
有了这一出,聚宴的气氛又活跃了许多。
圣上与众臣都在讨论,说这些年轻公子中,到底谁武艺最高,弓马最熟?
说沈风楼与陈执轼的最多,然而沈太师和定国公两个,都谦虚得不像话。
“哪里哪里,犬子只会纸上谈兵,看看案卷还成,弓马哪里比得上武将世家的公子?”
“过奖过奖,我家轼儿世家纨绔,只会走马斗鸡,同诸位家中公子凑个热闹罢了。”
平西侯微微抬眼,口中嚼着烤山鸡肉,似有阴笑之意。
那些策马而出的公子之中,也有平西侯府的公子,平西侯嫡次子汪杰人。
他一向很少露面,也很少与京城的公子哥们聚在一处,众大臣对他知之甚少。
对于他的弓马骑射,平西侯胸有成竹。
他原就是抱着,让汪杰人趁着此次秋猎,大展声名的意图带他来的。
可惜昨日黑熊一事,宁王未曾和他们商量就自作主张,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沈风楼的提议,将圣上这一彩头请了出来,正好如了他的意。
便是汪杰人弓马骑射比不过沈风楼他们,在心机手段上,他也绝不可能输……
他口中的油花慢慢冒出,嘴唇和胡子上,沾染了一层油腻。
那些油渣落在他稀疏的胡子上,就像是发臭的水沟,上头一层腐烂的漂浮物。
令人作呕。
随着一个奸诈的笑容,他掏出帕子,抹在了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