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杰人膝行上去,再度抱住了他的腿。
“父亲,可是当年大哥的病的时候,您不就去宫里给他请了太医吗?为什么大哥可以,我……”
他再度被一脚踹开。
这一脚不仅是怕被染上病,更是出于愤怒。
“你如何敢与你大哥相比?他行事稳妥,从来没有让为父失望过。便是一着不慎染上了病,也是运气不好。更何况,太医治好他的病了吗?”
不但没治好,反而让他因花柳病而死的传言,散播了出去。
那是平西侯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早知如此,就让他死去好了,何必请太医来。
汪杰人听罢此话,不明白为什么。
大哥去找下等娼妓寻欢,染上了花柳病,就是运气不好。
他分明是被人设计,才会染上此病,却得不到父亲的半点怜惜。
这是为什么?
“父亲,难道您就忍心,看着孩儿死去吗?孩儿还年轻,连个子嗣都没留下,孩儿不想死!”
他捶胸顿足地哭喊着,看着平西侯平静的面容,渐渐陷入了绝望。
平西侯深吸了一口气,眸子轻轻闭上,而后又睁开眼来。
所有的愤怒和痛苦,仿佛石投大海,被他藏起。
“汪家绝不能再有一个世子,死于花柳病了。”
汪杰人忽然明白,平西侯说的不是气话。
而是真的不会为自己请太医,宁愿放弃那他仅有的一丝生机,也不想给平西侯府再蒙羞。
他的性命,在平西侯眼中,不值一提。
要紧的,永远是平西侯府的利益和名声。
“父亲,不,不要!孩儿求求您了,父亲!”
死亡的气息头一次如此逼近,叫人不得不恐慌。
汪杰人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直把额头上磕出血来也不肯停下。
“求求您了,救救孩儿吧,孩儿不想死!孩儿或许能活着,对您还有用啊!”
平西侯淡淡道:“还能有什么用?你大哥那个时候,我倾尽全力,连名声都顾不得了,只求保他一条命。他还不是死了,反而白糟蹋了平西侯府的招牌。”
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汪杰人,目光冰冷得,像是在看一件无用的器物。
器物若是无用了,丢出去也就罢了。
汪杰人,始终还是不一样的。
他走出了内室,一面走,一面朝底下人吩咐。
“将少爷看管在屋里,所有的门扉和窗户,全都钉死。没有本侯的意思,谁也不能进出!”
身后的汪杰人听见这话,越发恐惧。
门窗全都钉死,那他待在屋子里,和躺在棺材里有什么两样?
下人们听见这话,心里都有了数,纷纷答应。
不一会儿,就有人扛着木条和木钉,在窗子上敲敲打打了起来。
每一面窗子,都被两根交叉的厚重木条,钉成一个叉。
这种粗陋的阻隔,和庭院的精致宽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而所有院中的下人,只是默默地看着,没有人为汪杰人求一句情。
甚至连问一句,为什么忽然要监禁汪杰人都没有。
他们在平西侯府已久,府里的风气便是如此。
少说话,多干活,察言观色,不要泛滥好心。
这才是活得长久的道理。
被钉死的屋子里头,汪杰人的身影扑在窗上,使劲地拍打着。
“放我出去,父亲,求求你放我出去!”
即便他再努力,因为患病而羸弱的身体,也无力打破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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