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黎指了指城下,微笑着对司命说道:“你看到下面的人了么?看到他们现在看你的眼神了么?过去你是云端的神女,他们是地上的淤泥,但现在呢?你是可以随意扒干净衣服的羊,而你的下方,是成百上千的饿狼,其实我很好奇,以神官大人这幅完美的身躯,是不是能以身饲饱所有的狼呢?”
“够了!”司命厉声打断,邵小黎抑扬顿挫的声音传入脑海里,她本就脆弱的精神更似飘摇的细雨,她不明白,这短短几个月时间,这死丫头是怎么成为现在这样的,思绪间,她将视线微微下垂,看到了那与黑羽纠缠的影,想着定是白沙在涅。
“够了么?”邵小黎道:“到头来都是死,只是我们死得尽兴,而你要承受百般屈辱。当然,你也永远没有报仇的机会。但若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所以某种意义上说,我们是来救你的,是你的恩人。”
司命盯着这墨发红裙的少女,看着这番话语从她稚嫩的檀口间说出,身体上不断传来的痛意好似钻入骨骼的凉风。
“我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奴婢。”司命眼眸中的风雪忽然平寂,她似是想通了什么,道:“你不必伪装,我知道,你们同样需要我,你们不想死,所以也舍不得我死。”
邵小黎眉头微皱,心想这女人果然欠打,这鞭子一停,就给她喘息的时间了。
“你愿意为奴,当然就不用死,要是你执意想受尽几天几夜的屈辱而死去,那我也只能感到遗憾。”邵小黎用鞭子拍了拍她微红的脸颊,道:“如今我们已九死一生,反正都是死,后者还有一线活路,一切都由你自己决断。”
司命的唇角忽然勾起,她的笑容有些凄然:“你们辱我至此,如今还要我甘愿为你们的刀剑?你觉得我会答应么?”
邵小黎摇头道:“我也说过,这只是开始,最多抵消一下我们先前的恩怨,后面,我会让你这朵冰雪里生长的莲花,感受一下人间的污浊。”
“这些都是宁长久教你的?”司命寒声发问。
邵小黎说道:“仇恨的宣泄不需要教导。”
邵小黎道:“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数到三,若是你再不做决定,我就让满城之人看看司命神官布满鞭痕的骄傲身子。”
司命看着眼前这稚气未脱的红裙少女,她何等身份,求饶之语怎么可能对一个小姑娘说出口?
夜色渐渐降临,这也给了司命一个心理的安慰,至少无论此处发生什么,台下那些卑贱的平民都无法看到。
但邵小黎似能看清她的心事,她手一抓,取来那根红绳,对着戏台处一甩,几盏大红的灯笼顺着红绳而来,一盏盏精准地坠停在十字架上,照得她面色如绯。
邵小黎淡然一笑,道:“黑夜的王女大人,这是我送你的灯火,喜欢吗?”
司命惨然笑着,她此刻身体虚弱极了,一句话也不想多说。
邵小黎看着她的脸,抓着她的下颚,强迫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三。”
她开始倒数。
司命无动于衷。
“二。”
邵小黎冷漠开口,再次放下了一根手指。她的心中实则也紧张极了,若真让司命生出必死之念,那老大的交待的任务……
司命的眉头则微皱着,心中似在做着什么挣扎。
“一……”
邵小黎死死地盯着她,话语拖长。
随着最后一声余音消散,司命睫羽下如霜的眼眸中,狂风骤雪般的杀意反而越来越淡了,那些屈辱与愤恨挤压到极致之后,非但没有像是冲破闸门的洪水,反而像是被风吹去的蒲公英。
司命的心境中忽然生出了一抹明悟。
人性的情感纠缠扭曲,如暗处生出的种子,自心境中破芽而出,绽出罪恶的花,但她本身未灭的神性却也像是圣洁的种子,它们相对着,藤蔓相缠,黑白相绕,竟达到了一种极为玄妙的平衡。
司命非但没有因此破碎道心,反而因祸得福,道境再进,心境上的那些细小裂纹也开始逐渐弥合,重新变得一尘不染,宛若回到了当初夜巷之中,那个不疾不徐,温柔平静,杀意内敛的绝丽女子。
邵小黎看到她的神情,暗叫不妙,宁长久也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他神色稍变,同样知道司命的道境即将更上一层楼。
邵小黎有些慌了神,她扬起皮鞭,在她的身上疯狂地抽打着,试图阻止着她。
但司命的脸却越来越平淡,对于那些鞭子恍若无感。
仙颜上的红肿消失,肌肤的鞭痕淡去,一抹若有若无的神息萦绕在她的身侧,曼妙的曲线重新带着不近烟火的美。
正当她的感悟要化作实质的道境之时,一声清朗的笑忽然划破长夜,传入了司命的耳中。
“不愧是你呀,雪瓷,哪怕过了这么多年,你的天赋依旧总能给人惊喜。”
雪瓷是她当年爬出胎灵之渊时,神国赋予她的本名。
本名被喝出,神思冥冥的司命下意识地睁开了一线眼。
夜空之中,一只独角的鸡扑棱着翅膀,它的背上,几乎被烧成了焦炭的夜除面对着她,淡淡地笑着。
他看着司命眸中微微的茫然,继续道:“怎么?过了这么多年,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了?”
借着司命微微的茫然,夜除已来到了她的身前,他点出了一指,正中司命的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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