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改变,都是那天,她记得那个被选中送往莱弥亚的清晨。
日光惨淡,就像她的心情一样,她和几位同样命运的女子一起,被簇拥着登上了前往遥远西方的华丽楼船。
前方是未知的命运,身后是再也回不去的故乡。
当时的震旦皇子夏海峰,那个如今想来依旧带着几分飞扬跋扈与天真愚蠢的年轻人,也在那支庞大的使团之中。
那时,莱弥亚与震旦之间,因为一纸由莱玛什佩特拉先王签下的、关于龙粉和武器的贸易协定而维系着一种微妙而紧张的关系。
莱弥亚急需震旦的军事供应来维持对纳迦什的战争,却也因此背负了沉重的黄金债务。
震旦则乐于见到这个西方沙漠王国在经济上被自己牢牢掌控,甚至暗中操控金价,企图在债务到期时一举吞并莱弥亚。
娜埃玛,不,那时候的白兰,连同那些精美的丝绸、瓷器和香料一起,不过是这项庞大交易中微不足道的添头,一件可以被随意转赠或遗忘的活的装饰品。
初到莱弥亚,她和其他震旦女子被安置在偏僻的宫苑,如同惊弓之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的脸色,学习着陌生的语言和规矩,试图在这异国的权力中心为自己找到一丝立足之地。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接受任何可能的屈辱与冷遇。
直到她遇见了涅芙瑞塔。
那时的涅芙瑞塔,还是莱弥亚的王后,风华绝代,却也因与传闻中的怪物,阿克汉的纠葛而身处宫廷的风口浪尖。
娜埃玛记得,涅芙瑞塔第一次召见她时,那双带着一丝慵懒与审视的、当时还是翠绿色的猫瞳,仿佛能看透她那副精心伪装的温顺外表下,被压抑了太久的真实灵魂。
“你叫什么?”
涅芙瑞塔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
她条件反射般地报上了那个震旦的代号,
“白兰。”
涅芙瑞塔却摇了摇头,用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
“那个名字,不属于你。”
“从今天起,你叫娜埃玛。”
女主人凝视着她,一个全新的、充满异域风情的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入了她的灵魂。
“黑夜中静默绽放的莲华,你属于我,只属于我。”
属于我。只属于我。
那一刻,娜埃玛感觉自己那颗早已麻木的心,像是被一道温暖的电流击中。
涅芙瑞塔不仅仅是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名字,更是将她从物的身份中拯救出来,赋予了她作为人的尊严,哪怕这种尊严的背后,是绝对的占有。
对当时的娜埃玛而言,这代价是如此的微不足道,甚至是,甘之如饴。
从那天起,涅芙瑞塔便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光,唯一的信仰。
她存在的全部意义。她学习莱弥亚的语言、文化、宫廷礼仪,学习如何更好地侍奉这位喜怒无常却又魅力无穷的女主人。
后来,莱弥亚宫廷剧变,涅芙瑞塔被她的哥哥和丈夫,当时的莱弥亚国王,莱扎玛什毒杀。
娜埃玛以为自己的世界将彻底崩塌,然而,死亡并非终结,涅芙瑞塔又因未知原因而重生为吸血鬼始祖。
她是第一批被涅芙瑞塔选中,第一批被她赐予“永生之吻”的忠诚信徒,成为了女主人的一部分,永恒地侍奉在她身边,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归宿。
她亲眼见证了涅芙瑞塔如何利用自己的魅力和初拥的力量,诱使那位震旦皇子夏海峰背叛了自己的国家。
夏海峰喝下了女王的宝血,便开始公然违抗震旦龙裔皇帝,也即是他的父亲的命令。
利用自己在震旦宫廷中的影响力,巧妙地为莱弥亚周旋,最终公开违抗皇帝的命令,使得那份要压垮莱弥亚的债务危机解除。
娜埃玛记得当时夏海峰返回震旦时,还带着两瓶女王的鲜血,以及未来更多“恩赐”的承诺。
然而,他愚蠢的夺嫡行为最终失败,不仅导致了震旦数百年严厉的海禁,自己也消失在内战的硝烟中。
四百年过去了,娜埃玛偶尔会从那些辗转来到莱弥亚的、稀少的东方商人或流亡者口中,听到一些关于震旦的零星消息。
自龙帝与他的子女、月后因长垣被毁而重伤隐世之后,如今统治那片东方大陆,也从当年夏海峰的龙裔父亲,变成了不知道第几代的小辈。
四百年之后,却不曾想,夏海峰本人,这个曾经意气风发、也曾被涅芙瑞塔短暂青睐过的皇子,竟然成了那个卑贱的鼠人埃斯基的俘虏。
对此,娜埃玛心中并无多少波澜。
夏海峰不过是又一个被女主人魅力所迷惑,最终却因自身愚蠢而走向毁灭的凡人。
他的命运,与她娜埃玛何干?
她唯一在意的,只有她的女主人。
而现在,她的女主人,她的神只,却为了另一个男人——阿卡迪扎——而费尽心神。
想到阿卡迪扎,娜埃玛梳头的手微微一顿,象牙梳齿在涅芙瑞塔柔顺的发丝间停滞了片刻。
一股熟悉的、尖锐的嫉妒感再次攫住了她的心。
阿卡迪扎!涅芙瑞塔的养成计划,一个从胚胎时期就被女王的鲜血滋养,被她倾注了无数心血培养长大的“英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