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以为可以吃定我,但他太高估自己了。孟津是我祖辈经营了几代的地方,根基雄厚,岂是那么容易撼动得了?现在,吕津已无法从孟津北渡河水,要绕一大个弯子东出虎牢关,这样一来,他就失去了一大批原来的货主。”
张孟金道:“卜老弟并未吃太多的亏,相反,他吕津失了人和,真是得不偿失。”
卜铁嘆道:“但是以吕津的脾性,他是不肯甘于现状的,更不能忍受长期受制于我,他一定会想法设法把洛西抢过去。如此一来,他便可以慢慢蚕食我在洛北的势力,退一万步讲,他也可以舍而求其次,绕过孟津,从更西的地方渡河。”
巴敏千道:“若按卜公子推测,吕津一定会对洛西下手?”
“绝无幸免。”卜铁说得斩钉截铁。
四下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大家的心情都很覆杂。
卜铁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今日此举,是为了救大家,也是为了救我自己。”
巴敏千左右一瞧,点头道:“我觉得卜公子分析得很有道理。”
沙青南却道:“我看未必罢?这毕竟只是一个猜测。”
卜铁道:“不要心存侥幸,吕津的魔爪已经伸向离他最近的葛家庄了。”
大家都往葛三江瞧去,后者喟然道:“不错,吕津几次三番地威逼利诱,可是他这个人太霸道了,不讲江湖规矩,我没有答应。”
安雷道:“是对方开出的条件不合葛庄主心意罢?”
葛三江把脸一横,却不答话。
张孟金道:“关键是这人的品行不好。各位都与他打过交道,心裏应该有数,与这样的人合作,说不定哪天连骨头都会被他吃掉。”
巴敏千道:“张堡主说得对,吕津仗着自己势大,向来目中无人,借道洛西的时候,他爱给多少就给多少,哪像卜公子,规矩定得明明白白,账目写得清清楚楚。”
卜铁道:“要做长久买卖,就必须以诚相待,这是我卜家传下来的家训。他吕津这么个弄法,迟早会玩完。”
巴敏千道:“卜公子,我算是被你说动了,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意思。”
葛三江和张孟金默默点头,就只剩安雷和沙青南有些犹豫。
卜铁嘆道:“两位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吗?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吕津逼急了,我大可夹着尾巴逃到孟津一带去,但他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你们斗不过他,也无处可逃,唯一的出路就是卑躬屈膝地向他投降,乖乖把地盘交出去。”
张孟金道:“到那时,别想着还能跟吕津谈条件,不杀我们就算万幸了。”
各人心中惊出一身冷汗,这不是危言耸听,吕津收了地盘之后,完全可以杀了他们这几个地头蛇,再立其他人。
沙青南终于有些怕了,他咽了咽口水,自语道:“不过这样一来,我们的风险和压力就大了,钱该怎么算呢?”
卜铁笑道:“只要大家诚心合作,我所收的运资,你们各拿一成。”
此言一出,大家都有些难以置信,生怕自己听错了。
巴敏千颤声道:“卜公子是说……”
“打个比方,我运一船货收人家一百两,你们每人可得十两。不过这有个前提,那就是货物必须安全运达目的地,这还得仰仗诸位出力啊。”
安雷和沙青南对望一眼,脸上均洋溢出了笑容,前者道:“既然卜公子这么爽快,我安家堡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沙家堡也愿意交你这个朋友。”沙青南终于表态。
卜铁大喜,举起酒碗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的分工,我们稍后细谈。”
六人将酒干了,葛三江有些疑虑:“卜贤侄,你可要想好了,如果这样的话,你除去船队的开销,可赚不到什么钱了。”
安雷等三人,登时投来一个怨恨的眼神。
卜铁笑道:“葛庄主无须担心,这些我都考虑过了,钱可以想办法再赚,这朋友嘛,一旦失去了就很难找回来了。”
安雷被说得热血沸腾,抱拳道:“卜公子,就冲你这句话,我服你。你说罢,接下来怎么做?我安家堡无不配合到底。”
卜铁坐直了身子,沈声道:“只要我们联手打压吕津,将洛西和洛北的水路封死,他一定会急,因为这样一来,他连关中的财路也断了。”
各人一阵点头,笑意甚浓。
安雷喜道:“我们干脆齐心合力,将吕津这头豺狼赶出洛阳算了。”
卜铁摇头笑道:“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只能与吕津斗个平分秋色,想要在短期内把他赶出洛阳,怕是力有未逮。”
巴敏千道:“怎么个平分秋色法?我们现在可是处于绝对的下风,洛南的伊阙口被吕津控制着,我们往颍川和南阳方向的去路,都被堵着哩。”
卜铁道:“所以我们一定要逼他,让他把伊阙口向我们敞开。”
沙青南忽然笑道:“我明白了,这就是卜公子要打压吕津的目的。”
卜铁道:“不错,等吕津发现别无选择的时候,他只有乖乖合作,如此一来,二分洛阳的局势就形成了。此事关系到大家的存亡,成败全看大家的努力。”
葛三江欣然道:“其实,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和气生财,百利无害。”
张孟金道:“正是,总好过现在这样,大家斗来斗去,钱倒反赚得少了。”
其他几人纷纷点头称是,之前的紧张气氛一扫而空。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打斗之声,各人一时大惊,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