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宸恍然大悟,咧嘴笑道:“这也算合情合理,否则太逆天了。”
“贵门重道心,而轻道法;反观本门,痴迷道法,而鄙弃道心。其实二者都不对,平衡发展才是王道。与人相斗,道法的优势显而易见,道心的优势,九死一生。”
刘宸深有体会,点头道:“接教主最后半招时,我虽凭借道心抢得一丝优势,然而若不是教主在退身时撤去掌力让我半招,此刻我命休矣。”
祁开云笑道:“那倒未必,你进步之快超乎我的意料。我若不让你半招,你顶多半死不活,也不至于丢了命。不过,你若先接我一掌,再不遗余力地打我一掌……那时体内真气空虚得更厉害,就很难说了。”
刘宸至此方才明白,道法的重要性。之前与人打斗,用的都算蛮力。若是早明白这个“骆驼”的道理,当日在京城大战老魔王时,或许能将对方留下。
祁教主说得没错,道门不屑道法,所以在与魔门的抗争中吃亏较多。
回想一下,自己在京城时看似威风,靠的却是大云韶和小天开这种蛮力,其实自己的武道与真正的大宗师比起来,差了一大截。人家祁教主,这才叫武道圣人。
感慨一番之后,刘宸想起一事。
“那么请问教主,我算是过关了吗?我张师叔……”
祁开云目光深邃,淡淡道:“若水穿云掌和积羽沈舟掌没有分出高下。这么多年来,没人能够破解我的第二招,但是张沐烟办到了,我佩服他。”
“我张师叔是怎么办到的?”
“当然靠的是实力。打一开始,我就没能将他封结实,他的道心胜我半筹。”
刘宸老脸一红,看来是自己的道法太浅了,才被封得那么彻底。
“那最后一招呢?”
祁开云喟然道:“我是输在了人心,为人处世之心。张沐烟见我退走,竟然中途收回掌力,还让自己受了轻伤。其心胸之广,老夫自嘆弗如,因此甘心认输。”
刘宸终于知道了真相,心中感慨万千。
看来做人做事还是以德为本的好,好的品质,终究会被人铭记。更何况,有时候事情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别人此刻的困境,或许就是你下一刻的写照。
在你春风得意的时候,不妨为别人着想一下;在别人陷入困境的时候,不妨换位思考一下。哪怕面对的是你的对手,你的敌人,也可留有余地,给人一个好的念想。虽然授人以善,不一定得善,但施人以恶,往往亦得其恶。
通过这一件事,可以看出祁开云的人品,当得起“豁达”二字,却为何被祁妙菱说得那么不堪?这倒有些不得其解了。
祁开云忽然大喝一声:“命是留下了,做个阶下囚罢。”
祁妙菱吓了一跳,心道刚才还聊得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翻脸了?
刘宸却是心中敞亮,再明白不过,祁教主这是故意摆个姿态,给白玉川看的。由此可以看出,祁教主与白玉川之间,可谓关系微妙,相互还得玩心机。
一道白影掠来,正是白玉川。
祁开云道:“白坛主,我的家务事处理完了,没想到这小子过了我这一关。把人押到清韵臺去,过几天我要亲自审问。”说罢独自而去。
“是,教主。”
刘宸心中叫绝,教主真是个人精。
他有心要放自己走,却苦于找不到一个适当的理由,因为他需要给天音教一个交代,需要给悠悠众口一个交代。白玉川来得正好,是背锅的不二人选。
可能自白玉川在这出现的那一刻起,教主心中就有了盘算。
他怕刘宸逃不出去,特意指点三招,授以道法。这份苦心,刘宸至此方明。
既然教主临阵授法之后能放心离去,那么这三招裏面的学问足可对付白玉川和那金鼓连天阵才对。刘宸陡然信心大增,他发现这位初次见面的老人家越来越有意思了。
祁妙菱却被教主给弄糊涂了,问道:“你们折腾了这么久,我一点都没看明白。”
刘宸道:“你不需要明白。教主想要我死,我却偏不让他如愿。”
“唉……”
“准备破阵。”
祁妙菱的抑郁之情难以掩饰,她显然没有明白刘宸与教主的那一番心神交流。为了救刘宸,她是不遗余力的,也不需要理由,当下扯出长剑,指向白玉川。
“你觉得我爹的武功怎样?”如此关头,她心中依然充满了好奇。
“惊为天人。”
“竟有这么高的评价?我怎么没发现。”
刘宸没好气地道:“看看我被打得这么惨不就知道了吗?教主在武道上的造诣,足可称为当世圣人。道法能有他这个境界的,整个江湖恐怕都找不出几个。”
白玉川忽然笑了:“既知教主神威,还不束手就擒?”
“不领教一下白坛主的十二弦秦筝,此生大憾啊。”
“这一次,就怕你无福消受了。”
“白坛主,咱们註定是敌非友,这便请罢。”
白玉川道:“那就得罪了。看你负隅顽抗到何时!”
他忽然一拨丝弦,飘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