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久远的岁月前，您就看到了我们的诞生和覆灭吗？”

他本想给后人留些东西，哪怕这个后人是下一个时代的人类。他希望就像青铜人类学习了黄金人类的技艺那样，后世的人类也能从青铜人类的遗留中得到些什么，可如果这些本就是错的，那他也没有再记录它们的必要了。

在他的掌中，平滑的石板上渐渐多出了花纹和文字，如果仔细看，那些花纹构成了一個高高的火柱。

并不惊讶面前的神见过那个著史者，毕竟传言黄金人类本就和诸神关系密切。相比之下，老人更加在意这个特殊的东西。

“那就不必了，我并不需要新生。”

“过去它属于人类，可现在，神在那里显示了神迹——”

“这么说的话，您并不是奥林匹斯的神明。”

终于抬起头，老人看向身侧。

自觉老人说的在理，所以莱恩便给他指出了一个错误。

“嗯？”

“那不知道是哪里有问题？”

这个神明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老者知道，神的年月不能以外表来判断。

“生命的长短不是衡量年轻与老迈的标准，这位陌生的殿下。心态，知识，对世界的看法，这些才是我说他们年轻的原因。”

“嗯，世间的灵魂归于灵界，而决定他们下一世身份的，就是轮回。”

宽敞的空间中摆放了数百个木架，各类记述文字的造物被存放在上面，这是人类收藏知识的地方。他们将造物主传下的，来自上个纪元人类的技术用文字记录，然后储藏在这里。

摆满羊皮卷与石刻的高楼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老人沉默片刻，莱恩所说其实他也有想过，之前的神谕就是这样。

“据说在黄金时代，负责记录历史的人叫做合瓦，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类似的名字。传言在那个年代，他也是这样，将神与人的过往刻录在石板上，可惜，我对此无缘一见。”

信步走入，在台阶两侧灯火的照耀下，莱恩向着建筑的顶层走去。

“如果您允许，就让我以青铜人类史官的身份记录今天发生的一切吧。”

“如果有什么事情，劳烦阁下稍等一会，咳咳。”

奥林匹斯诸神似乎有意的让人类认为，他们受到的灾难与创造他们的两位神灵有关，或许那些年轻人看不出来，但他却能读出背后隐藏的含义。

“年轻人？虽然青铜人类确实被造时的年纪不同，但你们实际上存在的时间是差不多的。无非有人诞生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年，有人是孩子。”

黑色的长发垂落在肩头，手指上带着一枚青翠华美的指环。黑袍上绣着暗金色的纹线，它们好像不是恒定的，而是不停在变动，在跳跃。

“并不是律法女神认可了梅菲斯特的言论，然后将他升为圣灵。神对人的惩罚，也不是从此开始。当普罗米修斯造人的那一天，人类的覆灭就已经注定了。”

老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不过他已经要死了，人类也行将灭亡。如今，他唯一想要做的，就是给后世尽可能多的留下属于他的，属于青铜时代的痕迹。

这些本是青铜人类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可如今，它们只是一堆无用的摆设而已。

“在黄金人类中，他也是格外优秀的那个，或许是因为和他们的王待的比较久吧。他本可以做长生的英灵的，可后来他又主动放弃，然后要求投入轮回中，成为新的生命。”

“看来青铜人类确实没有延续下去的机会了.只有新的人类，才不会对两位造人的神灵抱有先天的敬意。”

至于面前的老人，似乎就是负责整理它们的人。

老人看上去有些遗憾。

城市已经变得混乱人们发泄着自己的恐惧，只有少数地方例外。比如那座高大巍峨的庙宇，以及那个跪伏在地上的焦黑身影。

外间，脚步声渐渐传来，由远及近，老者却没有什么反应。在他身边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不少羊皮卷轴，上面记录着细小的文字。

“恕我冒昧，尊敬的殿下，如果命运真的不可改变，那神也是如此吗？”

叹了口气，老人看了看自己完成了一半的石板，然后将它推到一旁。

“那就放在那里吧，在青铜人类供奉神王的大神殿前，摆上这一时代最后的诗篇。”

如果无所求那双方在心灵上就是平等的。神可以用死亡来威胁活人，但不能威胁一个将死之人。

面带微笑，莱恩缓缓说道：

“就让你的记录和那个丑陋的灵魂相伴吧。”

“高尚和卑劣，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