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在我身上的男人鼻息粗重,身上的汗水味道熟悉而陌生,被更加浓烈刺鼻的酒精醺腾气掩盖了大半。他也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史黛拉——”
我全身一个激灵,果然不出所料地看见了马修醉得面目全非的脸,英俊的五官离得非常近,我甚至可以数清楚他唇上的胡茬。
我嫌恶地一把将他推了个踉跄,视野豁然开朗,我意识到自己正身处厕所内的某一个隔间,身下是紧扣的马桶盖……亚瑟和史黛拉去哪儿了?!
“史黛拉……”跌倒在地的马修迷迷糊糊蹭过来,伸手在空中晃悠着想要抱住我的腿,满嘴含混不明的胡乱呼唤。
我躲开他漫无目的探过来的那只手,一把拉开门闩,捡起散倒在隔间内外的两只高跟鞋,直接踩着破裂了几处的丝袜冲出门去。
酒精给头脑带来的沉钝感足够把我逼疯,但现在我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亚瑟和史黛拉到底在哪儿?
十步开外的便池前,有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手里还捏着提到一半的裤链。
我无暇理睬对方,拎着高跟鞋赤足将隔间挨个检查了一遍,在最末端宽敞的残疾人专用隔间里找到了缩在墙角拼命闪躲的亚瑟、和他脚下双颊酡红满眼迷离、显然将他错认成了马修的史黛拉。
亚瑟肯定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惊吓,后背紧靠着墙壁根本不敢动弹,他的长裤有一边被扯掉了一些,深色内裤边缘显露在外,衬衫上沾着不少口红印,看起来狼狈极了。
我只好越过已经醉得快不省人事的史黛拉,把他从困境里解救出来,按着红肿的嘴角摇头说,“我去把马修带过来,他们肯定会在这儿有一段愉快的回忆。”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公寓的了,反复入睡又被惊醒,身上全是湿黏的汗。亚瑟只喝了几杯橘子汁,神志还很清醒,帮我剥光衣服放进盛满热水的浴缸里,自己则站在花洒下方冲洗身体。
我睡眼朦胧地从镜中看见他用了丝瓜络,擦洗得格外认真。
在温暖舒适的浴缸里泡到快睡着,我险些滑进水底,幸好在鼻子没入水面的前一瞬被亚瑟捞了出来。他紧贴着我的身体跨入浴缸,坐到我背后伸手搂住我。
雾汽升腾蒸熏,水波零碎滴响,一时之间,我们谁都没开口说谎,彼此享受着宁静安详的时刻。
浴室外头突然响起了一阵欢快的歌声。
“待会儿就会停了。”他告诉我,下颌搁到我的头顶,或许也是稍感困倦了,声音有些难得的懒散。
我稍微偏着脑袋,混沌的神志在门外歌声的催化下清醒了许多:
“是你定的闹钟?”
“嗯。”他低缓地说,“感恩节快乐。”
“你也是。”我扭着上身亲了亲他的喉结——这是我的碰触到的最高点了。
他环抱我的胳臂向内略收:“去年感恩节我发过一条短信给你,佩妮。”
“噢……”
我揉了揉眼,“真的是你?我一直以为编辑那条短信的是马修……”
“……马修?”他句尾上扬的音调明摆着在向我寻求答案。
我便把当时马修的花言巧语一五一十地向他详细解释了一遍。随着我的讲述,亚瑟的脸色逐渐难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