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的灼热,碳焦的味道,还有敲打金属的清脆声音。
这一切都彷佛铭刻在骨子里般无法忘怀,她童年──不,就算是时至今日,她的人生都由它们所构成。
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在旁人眼里或许会显得枯燥、乏味和单调,事实上也让她有所失去。
华朝男人偏好肌肤胜雪的女性,而长期待在炉火前工作,让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变得黝黑粗糙的她,理所当然地不符合他们的审美。
纵然还没到不招人待见的程度,但是她仍然与婚姻无缘,连追求者都屈指可数。每逢与自己的师姐师妹出门,在她们的反衬下,她都会成为白纸上的唯一墨点般格外刺目。
她就是白天鹅群里的一只丑小鸭。
一开始,她并不在意别人的眼光,但是在经年累月的潜移默化之下,她渐渐地也因为别人的看法和评价而对自己外貌感到自卑,最终导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索性把自己的一切全然奉予自己所热爱的事物。
就算她的人生很可能会无法达到旁人口中的“圆满”,但是她依然甘之如饴。如果真的深爱着某个事物,为之付出再多的代价又如何呢?她认为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喜欢铸造术,深爱着机关术。
这种热炽的爱意打从那一天开始就再也没有改变过,一直盘据在她的心房里,在数十年的岁月里没有一丝的消磨。
而这一切都源于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晚上。
是多久以前呢?实在是太久了,久到连她都已经忘记了。
然而,当时发生的每一幕她仍能清楚地回亿起来。
她还记得在那寒风凛冽的夜里,一点一滴地缓缓渗进胸里的温存──炉火的温度,父亲满是老茧的宽厚手掌所传来的阵阵暖意。
她还记得他在自己耳边柔声细诉的话语。
那一个晚上,那些至今仍然记忆犹新的话语──
*
在一个寒风彻骨的晚上,冷得无法入睡的女孩孤身离开房间,来到自己父亲的工房。
她的父亲正坐在火炉旁,敲打着烧红的剑胎。
或许是太专心了吧,男人似乎并没有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也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儿已经缩着身子走了进来。
“爹爹,我冷。”
女孩试着呼唤男人。
然而,专注着手里工作的男人并没有回应。是听不见,还是无暇回应呢?女孩不太清楚,也不会追究。
连着叫了好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后,一向大胆的女孩索性弯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从他手臂低下钻过,来到只属于她的地方。
真暖……
女孩在自己父亲的怀里抱膝缩成一团,汲取着对方的温暖,像极寒夜里蜷缩在角落里的幼猫。
她喜欢待在这里,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温暖──父亲的怀抱、烬火的温度、被烧红的剑坯所冒着的丝丝热气。
尽管怀内多出了一个小小的身体,男人的表情依然没有丝毫变化,专心致志地敲打着那映红双眼的剑坯。
富有韵律的清脆敲打声持续回响着,女孩渐渐有了睡意。不过她硬是没有让自己睡着,反而尽力睁开眼睛,看着他父亲的一举一动,害怕错过了任何细节。
几个月前,男人就开始教她铸剑了。
看着一堆不堪入目的材料在父亲的巧手下,成为一把鬼斧神工的剑,她觉得很神奇,也很羡慕,想要有朝一日也能拥有不下于自己父亲的手艺──甚至超越他。
所以,她想要学习更多、想要进步,想要铸造出更好的作品。
不知道经过几多次折叠和敲打,剑坯终于完全获得剑的体形,成为了一根剑条。只要把剑锷和剑把接上,它就能成为一把真正的长剑。
男人用厚布缠上剑舌,将剑条横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略显宽阔的剑身散发着暗晦、沉实的光泽,由于还没开锋的关系,剑刃没有泛起一丝寒芒。整体造型简单朴素,看起来相当普通。然而,剑身上自然呈现的波纹足以证明它是经历过千锤万炼的非凡品。
很漂亮的剑呐!女孩的双眼亮了起来,忍不住探头凑近观看剑条,脸上尽是如获至宝般的兴奋之色。
与之相对,男人却摇了摇头。
“还是不行呐……”
在一声叹息后,男人无奈地低语,把剑条随手放在旁边的小木架上。
“爹爹,什么不行啊?”
女孩微微歪头,疑惑地这般问道。
结果没等男人回答,她就兴奋地比划着挥砍的动作,自顾自地说:
“剑很漂亮呢!它以后一定会成为一把名剑!”
“小婷,你怎么会在这里?”
男人好像现在才发现女孩的存在,一度露出惊讶的表情。
“我冷嘛,所以就过来这边了!这边比较暖!”
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目露爱怜之色,伸手轻抚女孩的一头红发。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女孩傻傻笑着。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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