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云儿轻吐出一口气。
虽然觉得有杞人忧天之嫌,但是她慎重地认为这并非不无可能。
不过,如果一直为此忧心,那么很容易就会变得疑神疑鬼──就像她一样。水云儿不想齐绮琪体验那种坐不安、吃不下的感觉,于是便主动安慰对方说:
“齐姐姐也不用担心太多,毕竟武林大会高手云集,就算皇帝有贼心也未必有贼胆呢,依我看──”
“水妹妹,慎言!小心隔墙有耳,这里可是帝都呢。”
结果,水云儿的安慰话语还没说完,齐绮琪便厉声打断了她的发言。这并非意味着齐绮琪没有领情,而是她担心水云儿口出祸端。
自古以来,以言入罪者无数。皇上又称为天之子,其地位超然于世外,即使只是对他有仅止于言词上的不敬,也能招来杀身之祸。
诚然,长久而来的潜移默化已经将皇帝神化了。
于是,人们都对他抱持畏敬;因之,人们都不敢亵渎他;故此,即使长期受到压逼,人们都不敢轻易反抗。
齐绮琪不例外,宗师──也不例外。
既然如此,对他抱持仇恨的自己是不是已经成为了异类呢?水云儿不禁自问,然后只得到无奈和苦涩混杂而成的感情回应。
见到水云儿突然沉默下来,没有洞悉她真正想法的齐绮琪顿时又自乱阵脚。
“水妹妹,那个……我不是在骂你,只是……”
齐绮琪如此嚅嗫着。
“骂我?”
稍微花了点时间,水云儿才理解到对方又误会了自己的反应。她小声窃笑着,感到有趣地打趣道:
“齐姐姐,你未免太小看我了哟!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提醒、担心我吶。”
“那就好了。”
齐绮琪原本因为紧张的身体松弛下来,语气间带着如释重负的意味。水云儿报以嫣然的笑容,浅呷了一口茶。
“不过,齐姐姐也不用担心太多。即使‘那个人’再如何忌讳武林各派,他也绝不可能将我们一网打尽,毕竟这是一件自损国力的事……”
如果可以,真不想说出口……水云儿稍显踌躇地抿起了嘴唇。不过下一秒,她便摇了摇头甩去内心的纠结。现在应该以开导齐姐姐为优先呐,她心想。
“他从很多方面来说,都算是一位好皇帝。减赋税、兴基建,甚至史无前例地倡导商人和工匠的地位,我认为他深爱着这个国家的,应该不至于会做出有损国家利益的事。毕竟,北国和西域的武者力量依然强盛呐。”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些都是事实。重新体认到这一点的水云儿避开齐绮琪的视野,露出淡淡的苦涩笑容。
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能将之手刃,自己很可能也会成为千古罪人的事实。
“但愿如此吧……”
随伴着这句说话离口,齐绮琪深深叹息一声。
然后,她扭头。
纤长的手指磨蹭着手里茶盏的边缘,她眺望着窗外的眸子里尽是排解不尽的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