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夜鸦却说话了。
“月狐,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眨眼间就来到几人身前,高居临下地望着他们的夜鸦遗憾地叹息。
“你应该比谁都更清楚吧?他们给予你的痛苦,你都忘了?”
“我……”
北冥有鱼答不出话来,夜鸦却已自顾自地说下去:
“你没忘,你只是假装忘了──不……”
“虐杀姬”唐突地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话。
“你只是太天真了,天真地去到相信他的所谓诺言。或许他是真心的,但这个世界并没有这么善良,他能坚持下去吗?你能坚持下去吗?”
北冥有鱼无言地垂头,前丝阴影晃荡间,一对眸子十分黯淡。她深知道前路会多灾多难,但心底又有某个部分在响往着。
“不想被石子击伤,就杀掉会拿起石子的人,如果不肯定谁会拿起石子,就杀掉能够拿起石子的人。只要杀到没人敢伤害你,没人敢对你表达不满,那么你才不会再次受到伤害。”
听着优雅的嗓音,北冥有鱼脑海中却浮现了自己置身于尸山血海里的光景。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鲜血,所到之处只有寂静,连惨叫和悲鸣都没有。
这样子的世界里没有一丝温度,冰冷彻骨。她不喜欢冰冷。抱着自己的肩膀在夜里取暖的日子她已经过够了。
不是迫于无奈,谁又想杀人呢?
她不惮忌杀人,却也不喜欢杀人。
然而,假如有一种能够不杀人,就能够捍卫自己的方法,哪怕再困难,她也愿意一试。
“夜鸦前辈,杀戮或许能够成就某些事物,但是杀戮一旦累积沉淀下来,最终肯定会失去一切。”
齐归元首次以前辈来称呼夜鸦,那因为伤势而略显急促的口吻里带着些许劝说之意,彷佛在说“现在回头为时未晚”。
夜鸦稍微愣住,哑然失笑。
“齐归元,你是第一个敢劝说我的人。”
她给出了这样子的评价,对他所说的话没置可否,反而转向了北冥有鱼。
“你也是这样认为的?月狐。”
迎着那对暗红的眸子,北冥有鱼的视线茫然地游移着。但是,她最终还是缓缓地、深深地点了点头。
她终究还是想试着去相信齐归元所说的世界,不想真的置身于于一个冰冰冷冷的世界里。
得到了答案,也感觉中其中的坚定,夜鸦没有沮丧,语调平淡得在陈述事实似的。
夜鸦大概根本就不在意北冥有鱼的去留和生死,只是纯粹后者是武妖,是自己的同类,她才会说几句话罢了。
明白到这一点的北冥有鱼忽然觉得有点愧疚。
在十多年前,是她把自己从重围中救了出来,给了自己一个不算安稳,也没有一点“家”的味道,但至少可以容身的地方,这份恩情北冥有鱼自忖到现在还没有好好地报答。
“你竟然还抱有这样子的希望。我以为在影门的十年里,你早已忘记光明是怎么样的感觉了──”
彷佛惊觉什么般,夜鸦的表情骤然一变。
典雅的脸庞由晴转阴,乌云密布,黑浊的憎恨浮现于瞳中,寄宿着杀意的视线落向齐归元之上。
“不,你只是又再想起来而已。”
夜鸦动怒了。
就连在杀人时也能笑着的“虐杀姬”动怒了。
那么,这又意味着什么呢?一个能够面无表情残杀无数人的至凶存在,她的愤怒对于她眼前的三人而言,又是在意味着什么呢?
死亡。
惊恐地发现夜鸦原来也会愤怒的北冥有鱼,脑海里中闪过了这个字眼。
齐归元似乎有同样的预想,眸子里有绝望一闪而逝,但他早有觉悟,至今仍然迎着夜鸦那缠满杀意的目光,无言地与之对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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