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静默无言,没有取笑她,也没有多说什么。无论那是不是“书姬”的温柔和体谅,齐绮琪也都满怀感激。
“让你见笑了。”
齐绮琪没有哭上许多,更没有放声大哭,拭去泪水后只是眼眸有些红肿。
“可以谈谈吗?”
白泽简单地问道,齐绮琪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关心之意,哪怕只有些许。
“我想知道……”齐绮琪的神情大致上已经恢复平静,问出了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为什么事到如今,还要询问我爹爹的事?”
“你的父亲以剑术上的极高造诣和超然的天资,得以在成为‘书院’为数不多的特例,可以在晋身宗师前立‘传’,但那并不完美,我想去补充──想尽力去如实记载。他是‘宗师’,尽管只如同昙花一现,但世人也应该当知晓……华朝曾经有过这么一位宗师,足以载入史册中的史册,被传颂千年的天之骄子。你说呢?齐绮琪。”
凡是宗师都有立传的资格。
无论他当了多久的宗师,是一刻钟,抑或一百年都没有关系,也是应当被载入史册的人物。
齐绮琪能够感受到白泽的严谨,也可以感觉到她的敬意。而这对于她已然逝去的父亲而言,想必也是不可多得的一件事。如此一来,身为他的女儿,齐绮琪也应当回应白泽的诉求才是。
所以──
“好的,白泽前辈请问吧。”
“很好。”白泽满意地笑了起来。
在那之后,她们聊了一整个晚上。
白泽几乎巨细无遗地问到齐一心的各方各面,齐绮琪知无不言。奇怪的是,白泽并没有做任何笔记,据她所说,她已经牢牢地记在脑海里。
齐绮琪心想,那真是惊人的记忆力。
与此同时,她察觉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了解自己的父亲,很多问题都答不上,尤其是白泽问及他自创的剑法时,齐绮琪更是哑口无言。
不过,那倒是无可厚非的,毕竟那剑法才成形没多久,齐一心便投身于战场之中一去不返,连名字都来不及取,知道的人也寥寥可数。
等到白泽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日轮已经从东方爬起。
柔和的破晓之辉自窗户外透入,映亮了房间的一角,沐浴其中的白泽轮廓稍微变得模糊。
“我已经没有问题了。”
白泽边说,边往后挪动椅子起身。
“那我就不打扰了。”
“啊,好的……”
她真的来得突然,走得也相当随性呢……齐绮琪暗自思忖着,向白泽道了再见,送了她出门口。
望着对方彷佛仍然逗留在深夜里,挑着灯笼的背影,齐绮琪满脑子都是有关于父亲的回忆。
大骗子。
她又想起那株不会开的花。
白泽的足音在镀上一层金黄色辉芒的廊庭中渐行渐远,然后──
突然停下。
“对了,有一件事我忘记了。”
白泽微微侧过头来,齐绮琪随即发出疑问的声音。
“嗯?”
“天璇宫北峰应该是剑冢的所在吧?你们门派的禁地。”
“是的,正如白泽前辈所言。”
虽然事关剑冢要地,但是白泽所问的问题人尽皆知,齐绮琪判断出照实回答也没有关系。
“哦,昨天晚上──”
不知为何,白泽稍作停竭。
“准确来说,在我拜访你之前,那里有些奇怪的动静。你最好派人去探查一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了。我只是个旁观者,本来不应该多说的。”
留下这句令人诧异的话,白泽便再次迈开脚步,头也不回地。
而齐绮琪只是瞪大了眼睛。
剑冢有动静?有人闯剑冢?她脑子有点混乱,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待她反应过来想要追问详情时,白泽的背影早就消失不见。
忽然地,她明白了一件事:
“书姬”白泽虽然并非敌人,但同时也绝非可靠的同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