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苦大和尚不仅面相老迈,内里精神也是不足,才刚刚与净涪闲扯了半个时辰,精力便无以为继,一时颇觉困顿,好不容易歇了口气,却冷不丁的就看见了那枚被恭恭敬敬递送到他面前的弟子身份铭牌。
他再一次打点起精神,定定地看了净涪好一眼,沉声问道:“你这是......准备辞行?”
魔身再次嗤了一声,道:‘明知故问。’
净涪听在耳里,面色不动,却只是垂下眼睑,在清苦大和尚的目光中轻轻地点了点头。
见着净涪点头,清苦大和尚浑浊的眼底飞快地涌起一片复杂的眸光。
他是不太愿意在静礼寺里见到净涪,甚至宁愿他一开始就不要出现在这里,但当净涪站在他面前,与他辞别的时候,清苦大和尚心头却没有他以为的那般欢喜。
他垂下眼睑避开净涪的目光,心神却在精神恍惚的刹那扫荡过整个静礼寺。
此时的静礼寺里,泰半的沙弥都手捧着一部只有寥寥三两张薄纸的经典,极其认真慎重的慢慢翻阅着。
清苦大和尚还从没有见过他们这般认真细致过。
就像是那薄纸上记载着的每一个文字都带着他们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一样,他们不能,也舍不得将自己的目光从那几片薄薄的纸页上挪开。
而剩余的那些个沙弥中,除了寥寥的几个还能克制着巩固自身根基的弟子之外,其他的也都还在挣扎。而挣扎结束之后,他们又会是个怎么选择,清苦大和尚自己都没有把握。
唉......
清苦大和尚在心底叹了口气,终于睁开眼睛来。
他也不去净涪那双清亮的眼睛,目光往侧旁一落,缓慢地道:“我如今精神越渐不济,保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睡过去,你走的那会儿,我怕是不能去送你了。”
净涪点了点头。
清苦大和尚顿了一顿,似乎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终于对上了净涪的目光:“你......”
对着那一双眼睛,清苦大和尚忽然无法将他那些已经打好了腹稿的话拿出来说与净涪听。
就仿佛,那些委婉的场面话对面前的这个小比丘而言就是一种亵渎。
不该的......
不该拿那些虚言来推搪应付他的......
清苦大和尚又是沉默半响,最后又在心底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却是笑着与净涪说道:“你在我静礼寺中取走了那一片贝叶,我也不求多,只希望你在将来证道之后,能给我静礼寺送来一部你亲笔誊抄的《佛说阿弥陀经》。咱们一部换一部,如何?”
净涪看得清楚,不,随便一个明眼人坐在这里也都能够看得分明,清苦大和尚的笑容里其实含了几分愧疚。但诡异的是,那笑容里除了愧疚之外,居然还有几许的坦荡和希冀......
净涪沉默得半响,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对于净涪本尊的这一个决定,便连最近一直很闲总是喜欢在那些琐事里插一脚以表示自己存在的魔身也没有异议。
他的沉默在本尊和佛身的意料之中。
谁也没觉得稀奇。
毕竟,这因果能就此了结,也算是双方都能接受的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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