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宪摇头,其实他知道自己不该撒谎的,因为撒下一个谎言就势必要更多的谎言来配合,只是面对陶妈妈满是皱纹的眼角,杜宪还是撒了谎,“顺路来看看吧,我出国好几年了,跟同学都没怎么联系,这两天过来办事,听同事说有个认识的人和我一个大学毕业的,结果还真是我认识的人。”
“那还真是巧,”陶妈妈拿过桌子上的茶壶给杜宪倒了一杯水,“你和她是一个大学的?”
“是啊,我一个妹妹还和你女儿住在同一个寝室。”
杜宪犹豫着说了出来,他在说出口的时候就已经猜到了陶妈妈可能会有的反应。
结果陶妈妈也没有遮掩,“那小伙子,你也该知道她已经好多年没回来的事情了吧!”
杜宪是没想过陶景帆的母亲会这般直接,一句话,就把自己准备好的说辞都打了回去。
“她拜托你来的吧!”陶妈妈发现杜宪没有回答时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快过年了,每年这个时候,隔壁的小陈都会回来看看我和她爸的,”陶妈妈说的时候有一些怅然,“其实,我们都知道,肯定是她拜托小陈来的吧!”
杜宪想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陶妈妈口里的小陈,不就是陈默吗?
原来,这几年,陶景帆都是通过陈默来得到与自己亲人有关的消息。
杜宪皱了皱眉,很快地答复:“不是的,阿姨,其实景帆并没有拜托我来,我只是刚好路过罢了。”
“嗳,不用骗我啦,”陶妈放下茶杯,指了指门口,“她爸还没回来,你有什么就说吧,是不是她遇见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杜宪觉得自己应该就是那不好的事情,但他没愚笨地承认,只是小心翼翼地说:“阿姨,景帆过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话还没说完,暗红色的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进来的人表情十分严肃,只有在面对陶妈时,脸色才会稍显温和了些。
“有客人?是你以前的学生吗?”陶子正先生在看到杜宪的时候立刻就在脑海里搜罗了一下自己曾经教过的学生。
应该没有这样的男孩子。
陶子正先生已经53了,习惯性的,就觉得杜宪还是个孩子。
陶家其实经常都有学生前来拜访,所以在见到杜宪的时候,陶子正也没有什么意外的感觉,只放下了买来的菜,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就坐了下来。
“叔叔,我姓杜,木土,杜,单名一个宪字。”杜宪在察觉到陶父想要问自己问题时便率先开口自我介绍。
“哦,小杜啊,听口音,你不像x镇人啊!”陶父喝了一口茶,随口说了一句。
陶妈妈刚好把菜放好,从厨房走了出来,“小杜是帆帆的同学!”
陶妈妈状似不经意间就说出了这句话,但她的目光一直集中在自己先生的脸上,生怕一个疏忽,丈夫就一跃而起,将杜宪赶出家门。
结果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丈夫在听到这句话后,只是慢悠悠地站起身来,然后转身走进厨房去做了一桌子菜。
杜宪当然被留下来吃晚饭,这是几年来,除了陈默以外第一次有人因为陶景帆来家里做客,陶妈妈虽然觉得内心苦涩,但也忍不住期待的感觉。
陶家和杜家不一样,饭桌上,陶妈妈不停地问着和陶景帆有关的事情,其实杜宪知道自己能够回答的,怕是陈默已经说过不下十次。
陶妈自己也是一清二楚的,但她还是重三倒四地问了,杜宪也不管他们会不会看出端倪,就将自己看到和所见的,只要是和陶景帆有关的都讲了出来。
这一天晚上,陶爸喝得有点多,他是当过兵的人,虽然也受过一定程度的教育,师范中专毕业,但骨子里,根深蒂固的都是传统的观念。
他喝多了,满脸通红,对着杜宪的话也多了起来。
杜宪其实明白的,陶家的两位长辈必然都是寂寞的,自己母亲年岁尚比他们还小,身边有一双儿女相伴,还有两个可爱的外孙,整日可供她打发时光。
可陶景帆的父母呢?
年岁大了以后,在学校和学生之间的代沟越发明显,唯一的女儿常年不在身边,只能慢慢老去。
今日,难得有一个客人,还是和自己女儿有关的,两位老人的兴致自然高昂了许多。而杜宪也是从来没有和比自己年长的人这样相处过,他会小心,会谨慎,因为会担心自己的一个不注意,就会引起两位老人的怀疑。
杜宪这个人,是很难得去奉承谁的,但只要他真心去奉承了,去迁就了,自然会投其所好,陶父喜欢的话题,大到国家方针,涉及政`治相关,小到钓鱼品茗,硬笔书法,刻章或者国画,杜宪都是得心应手。
想陶妈欢心就更简单了,陪她聊聊和景帆有关的事情,和她一起将院子里的花草整理一下,再跟着她一起做做晚餐。
陶妈妈就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儿了。
杜宪其实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讨老人喜欢的,他拿着那串项链来找陶景帆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很激动的。
他以为自己是可以感动到这个女人,以为可以有一点不一样的进展,结果却撞见了她和别人在一起的场景。
躺在床上的杜宪,刚好就听到这样一句歌词,情情爱爱从来是天意弄人。
呵呵,还真是这样,如果不是天意弄人,又该作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