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努尔王把人挑起的那一刀,习惯性贯穿过他的心脏。
对面,哈蒙革慢了一拍才捂住喉咙,在马上摇摇欲坠,发出带血的咯声。
这一变故让萨努尔族再无心战斗,有人不顾一切冲向王,有人见势不妙决定先逃跑再说。
艾琉伊尔并未阻止敌军救走哈蒙革,带走也救不回来,她只是继续挥动长剑,动作狠辣而利落,仿佛不知疲倦。
一个目的已经达成,是时候执行第二个目标杀死更多萨努尔人。
战局发生了根本性扭转,敌军开始溃逃,而索兰骑兵则追在后面奋勇拼杀。
道路两旁的草木、嶙峋的山岩、山谷之间赤黄的地面,全然染上一层擦也擦不去的血红,断肢、尸骸和倒地的战马留在原地,堆积如坟。
追击持续了一小段时间,大片鲜血和残肢的痕迹还在继续往山谷之内延伸,直到地势逐渐拔高的地方,才戛然而止。
身在所有索兰士兵之前,艾琉伊尔持剑的手平举向身侧,示意停止追杀,如同一道拦截的线。
索兰骑兵在这条线之后停住了,尽管杀红了眼,尽管被愤怒和胜利裹挟,他们依然遵从王女的指令,没再做出半个多余的举动。
“行了,到这里就不用再追了。”
艾琉伊尔说,冷眼凝望前方,零散的萨努尔人慌不择路,驾驭着马匹向各个方向逃跑,很快就隐没入深林不见踪影。
王女甩了甩长剑渐染的鲜血,血凝成珠抖落在地,可更多凝固的血痕留在剑上,仿佛它原本就是一把殷红的兵刃。
修长颈项低垂,艾琉伊尔似是在沉思,神情中没有多少获胜的喜悦当然,也可能她的沉思就是为了冷却淋漓厮杀后过热的血和神经。
终于,艾琉伊尔再度开口下令“走吧,传讯给埃特里赫城,回去清扫战场。”
方向一转,位于队首的艾琉伊尔就落在后方,她不急于加快速度回到队首,只是让战马慢悠悠走着。
取下头盔,艾琉伊尔拨弄一下垂在脸侧的碎发,黏腻成缕还有半凝固的血肉碎屑,简直像是在血池里洗过澡。
洛荼斯一眼看去被那染血的、残酷诡谲的美感所吸引的同时,更有种当场召出水流把人洗刷干净的冲动。
或许水神就是会有轻微洁癖
这时,艾琉伊尔看过来,镜片附着在双眼之前的神力,可以让她清楚看到河流女神灵体的模样。
还是那么整洁纯白,一尘不染,即便穿梭在战场之间,血的色泽与气息也无法浸染神的灵魂。
洛荼斯等着王女问盒子的事。
谁曾想,艾琉伊尔张口就是一句“我可以弄脏你吗”
这是个什么问题
洛荼斯仔细而谨慎地看去。
或许是由于自己心思不像以前那么简单,她第一时间浮出的念头,竟然比这问法还不宜深想
然而一瞧之下,洛荼斯就明白大概是自己想多了。
艾琉伊尔话音刚落,倒像是也觉得哪里不对,移开视线,歉意地笑笑。
王女看似轻松道“要是让穆娅祭司听到,估计这辈子都不会让我踏进卡迭拉神庙了。”
洛荼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视线停留之久,让艾琉伊尔颇为忐忑,毕竟洛荼斯看什么都很淡,深而长久的凝视这种情况是感到不悦吗
也对,哪个神祇能容忍信徒有这样的想法,哪怕是有好感的对象,也太过火了。
半晌,洛荼斯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确认士兵都在专心致志地往前行,洛荼斯缓缓飘近,眼瞳清澈如雪峰后浅蓝天空的布景,清清楚楚倒映浑身血染的王女。
灵体状态在转瞬间解除,一个短暂而实打实的拥抱。
血的绯色在两人之间传递,从仿佛尚带血肉余温的盔甲到相贴的神灵之躯,血气氤氲,像抓住一只远来的蓝鹭,又像是蓝鹭用自身洁白泛蓝的翅羽吸染、捕获了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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