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缓了语声,以让成帝彻底听清:“听探子回禀,国师还记着当初儿臣的引荐之情。若是等寻到了人,以儿臣的名?义去请,应当不难请回。”
“好,好——”成帝眸光大亮,像是这一?副干枯的皮囊里,重新被注入了生机:“即刻去找!不惜任何代价!”
“是。”李容徽应了一?声,转身带着棠音往殿外行?去。
眼见着两人就要走出宝幔了,一?直不可置信般地愣在一旁的八皇子这才回过了神来,忙扑上前去,也?不顾成帝身上的恶臭,只紧紧攥着他明黄的锦被嘶声道:“父皇,李容徽他心思歹毒,谋害皇嗣,必得严惩,必得……千刀万剐,以示天威!”
他的嗓音颇大,令成帝也?缓缓转过一?双浊黄的眼睛看向他,好半晌,才似终于回过神来一般,嘶声开口:“老八,你说什么?”
而一?直强忍着泪水立在一旁的八皇子妃终于再忍不住,膝盖一?软,于龙榻前跪下身来,痛哭道:“陛下,瑞王他,瑞王他杀了臣妾的一?双孩儿——”
李容徽闻声,便也停住了步子,只冷眼看向两人。
半晌,鸦青色的长睫微垂,掩住眸底一?丝讽笑。
成帝只以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眼前之人,似乎迟迟未曾反应过来其中深意。
而此刻,悬在外头的宝幔再?度一响,伏环恭敬的嗓音响在近处:“陛下,诸位皇子与皇子妃到。”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入宫侍疾的皇子们依着齿序,携着自己的正妃一?一?走进殿来,于成帝跟前齐齐行?礼道:“儿臣叩见父皇。”
成帝仍旧未曾回过神来,也?不曾令众人免礼,只直直地看着八皇子,浊黄的眼中满是血丝:“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次——”
八皇子忙重复了一?次,又重重拽了一?把自己正妃的袖口,示意她带着哭腔重复了一?次,一?时间,可谓是声泪俱下,确实有几分动人之处。
可皇子里头,却有一?人不为所动,只冷笑一?声,不屑道:“昨日进宫的皇孙也?不止你家那对双生子,怎么其余人皆相安无?事,偏你家那对出了这事?如今也?没证据,就指着老七不放,谁知道里头有什么猫腻。”
正是素来与八皇子不合的四皇子。
八皇子本就性子暴戾,听四皇子这般一撩拨,立时脸色铁青地自成帝榻前站起身来,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难道还能是我,亲手杀了自己的皇子,就为了嫁祸给他——”他一?指李容徽,额角青筋直跳:“嫁祸给这个贱藉宫女所——”
他的语声还未落下,手?腕上却猛然传来一阵锐痛,却是一枚东珠不偏不倚,正打在他受伤的手?腕上,顿时便疼得他脸色霜青,一?字也?无?法吐出。
而李容徽甚至并未看他一?眼,只轻握着小姑娘柔白的小手,任由她那宽大的羽缎面袖口垂落在腕上。左手则轻轻自其上镶嵌成云纹的十数枚米粒大小的东珠上,一?一?拂过,唇角轻抬,笑?意缱绻,却无端令人心生寒意。
八皇子本还想出言辱骂,看到他这个动作,却猛地打了个寒颤,硬生生地将想出口的话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