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起白子,思虑片刻,将白子放入棋局之中,想想自己,何尝不像这棋子,退一步被通杀,进一步前途未卜。
“池临,若能选择,王侯将相与平民,你选前者还是后者?”
我回过神,指间另执棋子摩擦,冰凉圆润的棋子在我手指中竟是温热的。
池临伫立片刻,呆滞的望着棋盘,脸色错综覆杂,“若能重头再来,只望能位居人上,王侯也好,将相也罢,总比当一个任人摆布的平民要好上千百倍。”
我笑了笑,手掌倾斜,棋子滑落到棋碗,发出清脆的声响。
“若我能选,我宁愿当一个平民,名利权势便如流水,手再大,也抓不住它。”
“可是公子,无权无势,一旦进入绝境,该如何救自己与在意之人?”
我想了想,“勿陷囹圄,旁观自清。”
他却哼笑道:“公子说得明白,却不曾悟得此理。”
我静立无语,他这是在暗示我立足此番境地却安危不知么?但我已然不想退,也没办法退了……
“池临,几年前我与你说过一句话,如今,我依然是那句话……留得青山在,龙潭与虎穴于我又有何差?像我拖着这孱弱之躯,不过能走一步是一步罢了,可你却是不同的。”
我揣紧袖子,搓了搓手。出门时没带暖手炉可真是失策。“你想要的自由,我会给你……”
但位居人上,我是无能为力。
我抬头瞧了瞧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他却没有动,声音低沈,“公子……是在赶我走么?”
我身形一顿,诧异的回过头看他,他低着头,我看不到他的脸,更不知他是以是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的。只是自由难道不是他一向所向往的?当初他也是被逼得无可奈何才卖身于南风馆,现在要如他所愿,提前放他自由,何来“赶”他一说?
这么一来,我便不知该顺着他的话讲还是逆着好。兴许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比如其实很想离开,但此时离开无处可去?
我笑了笑,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你的家人这么多年没见你,想必十分挂念你,我提早放你离开与他们团聚,难道不好吗?”
他抬起脸,覆杂道:“公子忘了,三年前的立夏,我娘便死了,那天,还是公子给的银两安葬我娘,至于弟弟妹妹,早有了自己的归宿……”
他这么一提醒,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只是近年来记性愈来愈差,不甚肯定罢了。
我懊恼自己,竟提起了池临的伤心事。想想他现在确实是无家可归,便道:“我只是不想再束缚你,如果有一天你想离开了,什么时候都可以走,我会撕了你卖身契。”
池临久久没有说话。
也没再多看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