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宫宴照例在安宁宫,由皇后主持,其它各王府家眷有品级的一概不能漏,花红柳绿的狐裘大衣相挨坐着,正妃侧妃们把自家王爷都围了一圈,格外热闹。
太子身边有太子妃和一侧妃,心月身子重,充许可以不必出席。
硕王府家冷清,只有王妃一人在侧,可又显得温馨,两人不时默默相望,浅笑盈盈,如平常百姓家的小夫妻,王爷没有王爷的架子,王妃没有王妃的严肃,倒像两个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带着少许羞涩又相处极为自然,你一言我一语,都十分和谐,引得周围人不时侧目偷望。
宫宴因为皇上前日生病未能出席而没有过份的喧闹奢华,早早了了。王爷们随着太子去看望皇上。皇后为皇上身体烦忧,无心叙话,勉强支着笑容聊了几句就让女人们都散了,各自到周围去游玩散步,等男人们出来时,再随他们回去,不必陪伴左右。
女眷们正好摆脱束缚,三五成群的走了出去,也不敢大声谈笑。灵雪没有谈伴,刚要起身独自走时却被皇后身边的么么叫住,悄悄传了皇后的话,留她下来。她心中一突,想起冬至那晚的事情,十分不自在。今日进宫时就有担心再见皇后时的情景,刚才还好有金彦康一直在身边,这会儿要独自去面对,无疑有些胆怯。
走进深幽雅静的慧贤斋,皇后早在帘后坐定,正抿着一杯清茶。见人到了,放下了茶。灵雪跪在了帘外,不敢抬头。
皇后命宫女把帘子打了起来,关好门窗后全都退出去,只留下一个么么在旁。然后,她锐利的目光直射在灵雪身上:“说实话,有你这样一个儿媳妇着实让哀家十分操心。”
灵雪不语,刚才那种畏惧、胆怯,此刻一点儿也没有了,直挺挺的跪在皇后面前,硬着头皮听着皇后悠悠的口吻里传到她耳边的话,“自古以来,没有哪个王孙公子是只有一妻的……”默了一会儿,皇后的口气忽然软了下来,柔和的又说,“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唉……我的儿子,我是拿他没办法了,自小就这样。事已至此,只要你们夫妇同心,感情长久,也是好的。你还年轻,寒癥可以慢慢治愈,不要灰心,心情放宽松一些。日后什么样子,走一步算一步吧……”最后她长长的嘆了口气。
皇后这算是妥协了吗?灵雪在心里想,不过就算妥协也只妥协了一半,不是说走一步算一步吗,她还是不能如皇后所说的那样将心情放得轻松。
“这些东西你带回去,好好养身体。”
么么在皇后娘娘的示意下把事先准备好的大盒小盒东西搬了出来。灵雪忙抬头接住,叩谢。她抱在怀里的这些东西有些沈重,可重不过压在她心头上的东西。这些东西吃了,也不好怎么办呢?
皇后再没有说什么,挥了挥手让儿媳妇下去了。看着灵雪出了门,才无奈的嘆了口气,低吟一声,“但愿这样可以使我儿安心吧!”
灵雪出门后,自有太监接住了她手中的东西,不用吩咐,就会把东西完好无缺的放到她的马车上去。她拉紧了披风,一个人又在园子里游逛了一会儿。走到一颗梅花树旁时,突然听到梅林里隐约传来断断续续低泣带骂的声音,註意一听是靖年公主的声音,在骂她那皇帝御赐的准附马。安贵颜在一旁劝慰。
灵雪不喜欢听人隐私,转身便要走,却又听到靖年停止了骂声和哭腔,转问安贵颜府里那个狐貍精最近怎么样了。
一听是关于心月的事情,灵雪不免又好奇的留住了脚步,只听见安贵颜兴灾乐祸的哼笑了一声说,“坏事做多了总是有报应的,真是老天长眼了。
不知怎么回事,那狐媚子近一个多月来脸上长满了痘子,容颜尽毁,殿下都不敢去看那副尊容了,一个多月没有踏进那院子一步。
太医看了说不是天花,疑是怀孕期间的反应,劝她说生了孩子以后会好。那狐媚子从来最爱她那张脸,简直生不如死,性子也变了,动不动就发脾气,对身边的侍婢么么时不时就是一顿鞭打,变了个人似的,也不顾腹中胎儿,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疯子似的。”
靖年嘲讽道:“那你岂不高兴死!”
安贵颜笑道:“可不是。我看她迟早要疯,太子如今也不看重她了。”
灵雪转身悄悄的走了,说不上来是痛快还是悲哀,只可怜那腹中的胎儿吧!
她一路出宫,让一个小太监给金彦康带话,说她在宫外的马车里等他,走到宫外坐上马车后,又听到几个女人的声音从车旁经过,都是各府的妃子。她们也准备坐到马车上去等,就要分手各上各的车时话却正在火热中,没有聊完,又忍不住站在马车旁继续起劲的说着,反正王爷们还没有出来。
一个声音道:“本来我父亲还打算让硕王爷见见我二妹,现在不敢了。”
灵雪听到“硕王爷”三个字,假寐中立即睁开了眼,仔细听了起来。
另一个声音说:“据说万大人准备的十个美人也都送到别府了,谁不怕死呢?”
第三个声音怨恨的咬牙切嚙:“可不是,四个都到我们府上了,真是气死人了,我们王爷还嫌少!”
又一个说:“硕王爷可真狠,那么个尤物都送上床了……也就他狠得下那个心,要是我们王爷还不像恶狼一样扑上去了。那丫头我见过,可真真是拨尖儿的,我们王爷之前就在打她主意,幸亏送给了硕王,死了也好,不然我得受多少气。”
“话说回来,人家硕王妃确实出众,如仙儿一样,我要是男人见了也喜欢,难怪硕王爷为她那样。”
说的几个人都心酸了,灵雪却脸红了,她不由得在想,看来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是传出去了,果然没有密不透风的墻。